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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酒旗 > 第二十章 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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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轻拱手说道:“回殿下,草民是一介商贾,读过一些书。”

燕王听了有些意外,商贾?怎么会进到这等级别的宴会上来?不过也未表露心思,和善的说道:“既然天词和处恭都为你作证,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可能是那几员书生听错了,不打紧。你回去坐着吧。”

唐月轻起身称谢,转身走到楚天词旁边,对他说道:“多谢楚兄仗义执言,唐某谨记在心。”楚天词连忙回礼道:“不必客气。”

唐月轻坐回原位,喝了一杯酒,看着万教谕,糟老头子也盯着他,唐月轻突然举起杯子,遥敬了老头一杯,仰面喝下。

万教谕一愣,阴沉着脸不再看唐月轻。

唐月轻突然兴致来了,手沾着杯中酒,在自己的案上写了起来,旁边一人惊奇的看着他,又看向桌子上的字。楚天词一直悄然关注着这边,见唐月轻用手在桌子上划着什么,便从热情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朝着唐月轻走过来。高处恭远远的看到楚天词带这一群人朝着唐月轻过去,担心唐月轻又受到委屈,便匆匆起身挤了过去,一把抓起唐月轻,扯起来就走,唐月轻大叫着抓了一只还没来的及吃的鸡,就被高处恭拖着出了鹤韵苑。

唐月轻前脚刚走,他的桌子就被一群人围着,楚天词和刚才唐月轻旁边座位的那人,都震惊的看着桌子上,桌子上赫然有一首以水为墨,指尖做笔写出来的词——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

最后一个那字,结尾处一笔极长,想来是刚才被高处恭拉扯所致,楚天词不禁急切起来“那”后面是什么?

“这是刚才那年轻人所作?!”人群里有见识的立刻觉得不凡,赶忙问道。

“似乎是他做的,我看到他在这里写。”

“这……这词……”

众人都张口结舌,这词写法独特,竟然用酒写在桌子上,而且还没有写完。一人急切的问道:“蓦然回首,那什么啊?”

其他人也都嚷嚷着想知道,结果酒水渐渐的干了,立刻有人喊道:“这等佳作何不抄了由我等传阅?再这样下去水干了!”

众人闻言大惊,有人急急忙忙取来纸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旁边一人一脚踢开他,这么慢斯条理的写下去,怕是两句不到就干了。他拿起笔飞快的抄写起来。

众人还在疯狂的挤着看,楚天词早已经出了苑子,站在大门口,灯笼映红,街上人群里,早已不见了唐月轻和高处恭的身影,楚天词喃喃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那人应在,……”

想想又摇摇头,皱眉又拍手,赵义和马庆追了出来,看着状若疯癫的楚天词,互相看了一眼,都充满了震惊!那首词确实是不世出的佳作,联想到以前的水调歌头,他们对唐月轻再无轻视之心。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隐世豪门子弟,便是山中高人爱徒,因为平常人家读书是很困难的,更不要说能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们这些人已经是大宋贵族的顶尖行列,唐月轻文采还在他们之上,所以唐月轻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介商贾那么简单。

赵义说道:“难怪高处恭都对他那么客气,果然不是常人。”

马庆撇嘴说道:“先别管他是什么人了,先把楚兄摇醒吧,你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来了一趟大名府,疯癫着回去,那女阎王还不杀了我们两个!”

赵义的记忆瞬间被拉到某一个场景中:他无意中惹哭了高清荷,然后高处恭骑着马踏破了他家的宰相府大门,一个女子手提长剑,冲进大门就寻他,还是自己亲爹赵普出了堂屋,在檐下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个魔头才退了出去。

想着想着,赵义打了个冷战,赶忙和马庆一左一右,把楚天词使劲的摇来摇去。

“楚兄,醒醒啊,你可不能疯啊!你疯了我连家都不敢回了啊!”

“楚兄,楚兄,你还好么?”

楚天词眼神渐渐清明,看清两人后,急忙抓着两人的手说道:“快,快,快去高府!”

赵义面色疑惑的问道:“去高府做什么?”楚天词急切的说道:“我要去问问唐月轻,他作的后面一句到底是什么!!”

马庆知晓楚天词乃是有名的文痴,如今心痒急切致此,自然是因为唐月轻,若是寻得唐月轻,便好了,三人便急忙喊下人去牵马,正焦急的等待时,楚天词感觉大门有人出来,回头一看。

唐月轻和高处恭在前,高家二小姐高清荷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手挽着手在后,在下人的陪同下缓缓出来。灯火辉煌,微风吹过,楚天词突然笑了。

唐月轻看着眼前这三人,大冬天的站在门口,当门神吗?赵义和马庆见了,松了口气,连忙凑上来,高处恭不耐烦的说道:“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到底想干什么?”

楚天词整理衣冠,拱手向唐月轻拜道:“唐兄,楚某苦矣!”

唐月轻愣在原地,这货啥意思?好端端的少年郎,和自己撒娇??我的妈呀,他不会也有龙阳之好吧?!哎,为什么要说也?

总之先不管了,一想到这,唐月轻汗毛就竖了起来,掩面就走:“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唐月轻。”

楚天词赶忙拉住他,再次拜道:“楚某拜读了唐兄大作,可惜后面未写完,楚某急切的想知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之后是什么?还望唐兄告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自己挖坑不填,引得这人心痒啊,看来不能随便切啊,不然这货非得半夜找上门来不可!

唐月轻看着楚天词,说道:“楚兄刚才已经知道了。”

楚天词一愣,不解的看着唐月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鹤韵苑的大门台阶上,唐月轻负手而立,身后高处恭英武俊朗,两名绝代佳人挽手站着,灯笼发出温柔的光,风吹动唐月轻的长衫,楚天词在一瞬间,觉得这是世上最完美的画面。

“哈哈哈……”楚天词仰天大笑起来,大名府一行,不虚此行!高处恭看着楚天词,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楚老大,你没事吧?”

楚天词豪迈的拱手道:“唐兄果然是不世出的俊杰,可惜我没有高家大郎的福气,不能常伴左右,聆听天籁。他日唐兄若是到了京师,定要告知楚某,楚某必定扫尘洒道,以迎唐兄!”

唐月轻见这人如此真性情,是个疯狂的粉丝啊!也拱手说道:“楚兄放心,若是有幸到京师,唐某定来叨扰。”

两拨人分开,楚天词满意至极,回到鹤韵苑,唐月轻一行回了登临意。

上元过后,燕王便回京了,楚天词和赵义,马庆也跟着回了京师,唐月轻派老翟和高家的管家商议羊毛衫的生意,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便看到高处恭愁眉苦脸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拧着眉毛,像谁偷了你家钱一样?”

“我爹要见你。”高处恭苦着脸说道。

高家坐落在大名府城西,这里都是达官贵人,富商豪族居住的地方,街道都要比其他地方干净很多,都是青砖铺的道路,周围也都是高档的商铺和酒楼。高府庄严肃穆,一派大气,却不奢华,从外看去,有些年岁了。里面却是热腾腾的,一派繁忙红火的景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格和封建。甚至有丫鬟坐在石头上休息。

“我爹不管家里的事,我娘又是个随和的人,所以一般下人们不犯错,不逾越,便由着他们了。”高处恭看出唐月轻的惊讶,解释着说道。

二人穿过回廊,进到正堂前院,远远的看到高怀德光着膀子,手持大刀练武,高清荷和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站在旁边看着。

唐月轻疑惑的问道:“你妹旁边那谁家的小孩?”

高处恭说道:“那是我二弟处俊。”

唐月轻挪揄道:“你爹是不是偏心眼,给你弟起的名字多好,你再听听你的,处恭,出恭……”

高处恭瞪了唐月轻一眼,懒得搭理他,走到院子里,向高怀德说道:“爹,人给你带来了。”

高怀德并未搭话,依旧舞着大刀,这其实年纪的人,大冬天光个膀子,再老点关节炎让你酸爽死。唐月轻暗自想着,冷不丁的,高怀德举着大刀劈了过来,高处恭大惊失色,急忙扑过来喊道:“爹!你做什么!”

唐月轻并未动弹,刀刃带来寒气,似乎要把他的头分割开,可终究没有落下,在距离唐月轻的额头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来,高怀德浓眉威严,盯着唐月轻,唐月轻也平静的看着高怀德。

高处恭急忙把刀取了下来,高怀德点头说道:“好小子!果然有胆色。”

唐月轻笑着说道:“草民与大人无冤无仇,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劈了草民。”

高怀德伸手,高清荷拿着布巾盈盈过来,高怀德取过来擦了擦手,说道:“进屋说。”

唐月轻暗暗摸了摸跳的厉害的心脏,舒了口气,连忙跟上去,高家三兄妹也一起进了屋子。

天气微暖,虽说不见太阳,可地面却干燥起来,院子里明朗宽敞,正堂的门大开着,炉子在中间,围着炉子有一圈桌子,上面架着火锅,正在滚烫的冒泡,桌子上各种荤菜素菜,应有尽有。

唐月轻本想看两眼高清荷,可又一想人家老爹和兄弟都在这里,本着小命要紧,只好按住色心。

高怀德坐下后,从后堂出来一个尊荣华贵的贵夫人,三十多的年纪,体态丰盈,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皇家贵气,面目慈善,微笑着坐在高怀德旁边。

唐月轻赶忙起身拜道:“草民唐月轻,见过长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高怀德的正妻,高处恭的母亲。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赵匡胤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燕国长公主。

关于这位夫人,还有一段彪悍的往事。传言当初陈桥兵变前,整个开封城都传言“点检策天子”。意思就是当时的殿前都点检赵匡胤要做天子。传言传到赵匡胤耳朵里,他不知道这事哇!急得团团转,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阴他,他怕当时的后周宰相范质直接带兵抄了自己家。于是漫无目的的跑到厨房,问这位燕国夫人该怎么办。

她的回答也很有风格,当时正在拿擀面杖做饭的她听了,操起来就打赵匡胤,嘴里骂道:“大丈夫遇事不决,优柔寡断就算了,干嘛跑到厨房来吓唬自家女眷?!”

史书记载赵匡胤的反应是“默然出”。估摸着赵匡胤是被姐姐刺激到了,自家姐姐都这么猛了,我有什么理由说不行?随后就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陈桥兵变。

所以说,别看她眉目慈善,虽然已经退隐江湖多年。可江湖依然有着这位当年棒打天子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