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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酒旗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雍熙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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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祚钦是老将,知道李继迁兵锋正盛,下令避其锋芒,建造营寨,打算慢慢耗死李继迁。毕竟李继迁只有一个灵州府,他背后,可是大宋二十七府,时间越久,李继迁就会越按耐不住,露出破绽。

但是,袁继忠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李继迁不过是个毛孩子,借着父亲李沂和姑父唐月轻的威名,才能伪定一时,应该趁他立足未稳,立刻猛攻,夺回重镇灵州,将他赶到野外,再蚕食鲸吞。

田祚钦是主帅,但袁继忠是外戚。所以其实袁继忠并不怕田祚钦。

“大人,李继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咱们为何要距离敌人这么远就建造营寨?”

田祚钦老沉的脸上,浮现一丝凝重:“党项人马新定数州,银州府全境已得,兵马锐气正盛。李继迁刚刚解除李继捧的苛政,人心所向,加之其父恩加河套,故而不可取。我等只需袭扰,待迁延日久,耗尽锐气。多日苦战,他粮草供应不及时,兵民厌战,到那时,大军所到,必皆开城而降。”

严格来讲,田祚钦的战法完美无缺。别说是李继迁,就是唐月轻,设身处地,遇到这种打法,也是一筹莫展。

可袁先锋不这么想。他认为田祚钦是惧怕唐月轻,也害怕兵败,所以能拖就拖。

“官家授大人西北路巡检使,手握五万精锐禁军,更有西北诸路厢军策应,何故却一稚子?”

大帐里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这是以下犯上啊……

田祚钦是沙场老将,人情世故玩的要成精的人物,见状也不生气,说道:“本官的战法已经下达,若是袁先锋有自己的想法,可提本部人马试试,本官做你后援亦可,若是战胜,本官甘拜下风,为先锋马首是瞻。但是!”

田祚钦随和的面色,突然变得冷峻:“先锋需立军令状于帐下,若是不遵将令,兵败而回,本官必上奏官家,请求圣上决断!”

袁继忠心里略微有些没底,可看到田祚钦嘴角若有若无的嘲讽,便气不打一出来!

“回大人,末将受官家信任,提为先锋,愿立军令状,率兵攻打李继迁,挫其锋芒,如若不胜,往后再有半点左见,诸位同僚做个见证,请大人夺了末将兵权,但凭发落!”

“好!”

田祚钦一拍桌子,当下就扔了令牌给袁继忠,令他提一万人马,迎战李继迁。

会议散了后,掌军书记董鸣并未离去,而是上前问道:“大人,你明知道袁继忠不是李继迁的对手,为何还要将大军交付于他?”

董鸣是田祚钦的老搭档,也都是荆州党。

田祚钦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我知他此去必败,本想给他五千人马,给他个教训,后来一想,五千人太少,日后朝中得知,亦会觉得我在欺负他,不如给他一万,令他同李继迁相耗,待他磨的差不多了,生死绝境之时,我再提兵相助,一来让他知道厉害,二来也会感激我相救于他,这三来嘛……”

“三来可趁机大败李继迁,挫其锋芒,震慑敌胆。”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田祚钦摸着胡须问道:“宣辰兄,西北诸将,似乎都不愿意同李继迁交战。如之奈何?”

董鸣止住了笑,唏嘘道:“这战阵之上,有死无生,可战场之外,利益和交情又犬牙交错。前银州防御使李沂与西北诸将皆有交情,他们不敢违抗天命,但放水拖拉,实在无奈,除了官家和李继隆,没人能调动他们。我们就不指望他们了,只要不添乱,就是万幸。这也是官家调大人征讨李继迁的原因。”

“不错……其实,我本不想接这趟差事,少主是八贤王的学生,更何况,王爷是李继迁的姑父,我胜,王爷定然记恨,我败,官家势必降罪,两头受气啊!”

董鸣看着田祚钦说道:“大人,战场无情,容不得犹豫,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胜,王爷和官家,你必须做出选择。”

田祚钦听了,沉默不语。营帐外,袁继忠已经点齐兵马,出营而去,直奔狐骆谷口而来,那里是通往夏州的咽喉要道。

三日后,宋军同定难军在狐骆谷狭路相逢。

袁继忠派手下龙卫指挥使荆通率兵出战,李继迁命野波乞利迎敌,双方在谷口混战,荆通勇武,野波乞利招架不住,率兵撤回,宋军趁势掩杀,党项兵马死伤七百余骑,撤出狐骆谷。

袁继忠探查两边山谷,知道并无伏兵后,立刻率宋军主力进入狐骆谷,控制此处,又往夏州而来,在岔口遇到小三。

小三率领的,是定难军。

袁继忠依旧派荆通出战,小三率骑兵冲杀,宋军不敌,败下阵来,袁继忠见状,立刻派兵增援,谁知兵马刚派入战场,李继迁就提着长枪,从侧翼出现了。

袁继忠也并不慌乱,抽出钢刀亲率兵马迎战,但定难军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宋军根本招架不住,袁继忠只好下令撤回狐骆谷,兵马且战且退,一直退到狐骆谷北谷口。

等待他的不是宋军守军,而是小五和五千定难军。

袁继忠大惊失色,见谷口都是党项旗帜,惊慌失措,身后李继迁,小三驱兵追杀,将宋军围困在谷口,无处可逃,打了两天一夜,一万人马,只剩两千残兵,第三天清晨,李继迁发起总攻,袁继忠提刀砍杀,心中懊悔不已,悔不听田祚钦之言,身陷死地!

“我命休矣!”

党项兵马逼到里袁继忠不到五百米了,情势危急,正在这时,守着谷口的小五身后突然杀声震天,田祚钦提着长刀,冲杀过来!

“继忠莫慌,某来也!”

袁继忠从来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喜欢田祚钦那张方字脸。

“大人来了!兄弟们,我们有救了!杀呀!”

宋军见援兵已到,求生的欲望又重新燃起,奋力拼杀,李继迁见了田祚钦,知晓是宋军主将,立刻令野波乞利支援小五,小五和野波乞利本想围攻田祚钦,却被他手下将领挡住,田祚钦一眼就看到乱军之中的李继迁,冲开阻拦,提刀来擒他,李继迁纵马来迎,一个照面,两把长兵器相撞,二人心中皆是一惊!

两个人的手,不约而同的发麻。

“好小子,有你爹当年的几分本事,来!让本官见识见识,李家后生的武艺!”

“伯父有命,岂能不遵?”

枪带寒光,刀锋破空!二人在马上连战数十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宋军主力大部分已经冲出狐骆谷口,优势已经不在,李继迁格开田祚钦的大刀,高喊道:“伯父好手段,今日继迁先去,改日再向伯父讨教!”

党项兵马撤出战场,急往夏州撤退,田祚钦纵马扬刀,和袁继忠合兵一处,穷追不舍!

追到夏州城外四十里的沟壑处,凌云命早就埋伏在坡上的伏兵猛攻宋军,箭矢如雨,惨叫连连!宋军顷刻就死伤近千人。而在沟壑前方,李继迁去而复返,定难军骑兵冲杀而来,打的宋军四散奔逃,田祚钦连忙撤回,退到狐骆谷扎营,李继迁也在沟壑处依山扎营。

两人都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袁继忠自己绑了自己,前来大帐负荆请罪。

“大人,末将不听号令,致使大败,如今来交军令状,任凭大人发落,绝无怨言。”

田祚钦和众将一愣,他立刻起身,走了下来,扶起袁继忠,说道:“还不给袁将军松绑?”

身后军士连忙替袁继忠松开绳子,袁继忠不好意思的看着田祚钦说道:“大人,末将……”

“此事并不怪你,本官亦轻敌冒进了,坐吧。”

袁继忠坐了下来,田祚钦回到位置上,叹了口气,感慨道:“不愧是李沂的儿子,行军布阵颇有章法,武艺也是不俗,此等人物,本该是我大宋一员少年骁将,谁知竟成叛贼。可惜了!”

袁继忠疑惑的问道:“大人,末将此战,亦有发现。”

“哦?说来听听。”

袁继忠经历大败,也谦逊了许多,恭敬的说道:“末将与李继迁在狐骆谷初遇之时,他的人马战力平平,虽说作战勇猛,可一眼就能看出缺乏训练,协同并不一致。可出了狐骆谷遇到的那几支骑兵,实在不俗,进退划一,击鼓而进,鸣金而退,令行禁止。合则相互支援,散则勇猛无畏,弓箭,刀兵,骑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甚至以少敌多,气势亦不减分毫,阵脚稳固,牢不可破。一看就是沙场老兵。大人可知,李继迁哪里来的这般良骑?”

田祚钦看着袁继忠,却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他知道这支骑兵的来历。很久以前就听说过。

“继忠啊,幸亏指挥这支骑兵的是李继迁,若是换了它的主人,我们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袁继忠面色疑惑,问道:“它的主人是谁?”

田祚钦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答。思绪被拉回自己还是荆州水军战棹都部署的时候。

大宋的精锐正在征讨西川,中原各路军镇都在防备辽国,西北,自己所属的荆州军也在和南汉作战。燕王赵德芳,武功郡王赵廷美被南唐名将林仁肇打的丢盔弃甲,国中几乎无兵可调。

国家困厄之时,社稷危难之间,八贤王唐月轻凭空变出两万人马,加上陛下守卫汴梁的禁军,还有战场上退下来的败军。

就是这么一支杂牌军,硬生生的挡住了威震天下的林仁肇,死死地拖着他和他手下那支江南最精锐的徽州军,林仁肇费尽心机,耗尽气力,却始终不能再进一步。江淮之战,是唐月轻的封神之战,从那之后,唐月轻率领着他的威戎军,从江淮转战西川,吐蕃,大理,西北。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西北剿灭李曦之战后,威戎军虽然依旧在,战力却大不如前。他也曾疑惑,是不是这支兵马懈怠了?

直到前不久,他听说李继迁在地斤泽,凭空变出两万人马,那时,他就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而官家临行时,告诉了一个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消息。

官家拨给他的禁军,一半是禁军,一半是官家的天雄军。当年仅仅用了一个月,就击败天下闻名的契丹骑兵,收复河北的天雄军。

官家将他最强的底牌给自己,八贤王将他最强的后手给了李继迁,两个人就像两个下棋的人,而李继迁和自己,就是棋子,整个河套,从西凉到河东,从关中到九原,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官家最坚定的拥护者,哪怕会得罪权势滔天的八贤王,哪怕是对上天下第一的精锐,哪怕西北诸将各藏私心,他也要奋力一战。

没有退路。

大宋和党项交战时,契丹也没闲着看热闹。

在平定了国内各派势力,重新洗牌之后,耶律隆绪率文武大臣,在承天殿尊萧太后为“大辽承天太后”,从此。契丹进入了萧太后摄政的时代。

她下令迁移山野中的游民,分发农具耕牛,令官府造册,开垦荒地,鼓励农桑。又开办公学,提升民智,促进契丹,汉,草原各族,辽东以外的游牧民族之间的团结,依靠韩德让,耶律斜珍这样的贤臣,还有耶律贤留下的底蕴,造就出一个空前强大的多民族帝国。

对外,契丹厉兵秣马,上京四大卫,各路室族,燕云汉兵,草原骑兵,辽西云州军,辽东九女军,加起来人数多达二十万。

实打实的二十万!

燕燕命高丽,渤海王亲自来上京谨见,并要求他们派继承人来契丹为质,渤海王惧怕契丹势力,乖乖带着儿子来上京,燕燕赏赐丰厚,送他回国,命他的儿子学习契丹语言,文字,风俗,从根本上同化他。

高丽王不来,而且没有派继承人为质子,派了个庶出的王子。契丹群臣嚷嚷着要杀了这个庶出的王子,吓得他在承天殿哭了起来,燕燕亲自安慰他,仍旧命他同渤海王,宗室子弟一起学习,还特意嘱咐不能欺负他。

需要一个亲近契丹的皇帝,很难吗?没有的话,自己动手造一个不就得了。

契丹的变化,终于引起了赵光义和唐月轻的注意,两个人暂时都按住了要抽出的剑。

银州之乱对赵光义来说,不过是伤风感冒,甚至……只要他愿意,并非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

但契丹就不一样了,一山不容二虎,自古以来,中原农耕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就是竞争对手,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这一规则要等到一千多年以后的清朝才会结束。契丹实力不断增强,燕云还未收复,辽东故地仍在异族之手,河北平原无险可守,这一切,都迫使赵光义冷静下来,停止内斗,解决外患。

而唐月轻也没心思和赵光义斗智斗勇了,他越来越觉得,契丹这个三十多岁的太后,和自己有种莫名的相像!

因为她的一系列举措,完全就是“高筑墙,广积粮”。把属国的接班人抓过来同化几年,送回去继承,这种行为很像后世的代理人教育,釜底抽薪啊!

而对银州的态度,就更不对劲了,关注的太过头了。王臣鹤是契丹名将,不让他对付杨业和守卫燕云重地,却调他在九原驻守,不合情也不合理。银州的地理位置固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一个顶级将领闲着无聊天天在一旁守着。

除非她早就知道,银州会变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