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间铺子真的会给人带来灾难？”
万富贵想要点头，又想要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向来不信这些，可当我亲眼见到他们的惨状，说不害怕是假的。”
“后来你查到了什么？”
万富贵表情痛苦，似在挣扎。作为里正，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有件事我需要向大人和夫人坦白，在您和大人来西都之前，我曾向人送过贿银。而这次调查，却让我发现，那人就藏在里面，并且威胁我，不让我传扬出去，否则我的下场将和那些人一样，连亲人都要受牵连！”
清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藏在铺子下面的，不就是郭焱吗？其他人也没有收受贿银的资格。
眼睛眯了眯，清儿看不透他的心思，若是他想要站在郭焱那一边，今日就是自己和小金子的死期。可若要弃暗投明，却也意味着他要失去里正之职，承担送贿的后果。
“能将此事据实相告，清儿敬佩万里正的为人，那后来呢？有没有其他事发生？”
“此事一出，就没人再敢靠近那间铺子了，夫人和大人身上有很多灰烬，莫非是和里面的人直接对上了？”
清儿点头，“不错，我们跟着一支商队来到了熙雨镇，本来想跟他们一起返回西都，结果商队遭到了攻击，老板惨死，我们不得不进入了那间铺子，寻找凶手。然而，我们却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逃犯。我们被他的鹰犬所伤，而他也没占到便宜，最终放火烧屋，妄图让我们死在里面。”
话说到这份上，万富贵早已是面色惨白，若甄金夫妇当真死在熙雨镇，他这个里正也算是做到头了。他希望自己的实言相告，能够为自己寻求一份宽容。
他向钱老板询问过，也知道了镇中大火。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一想便知？陆迁和甄金相继出事，自然是因为得罪了郭焱，可现在郭焱就在熙雨镇，遇到了仇家，又岂会轻易放过？而现实是，郭焱失败了，而且败得很难看，连自己的藏身之地都烧了。
作为一个能看清局势的人，万富贵要做的，就是维持自己在甄金和清儿面前的形象，只有他们，才算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若早知道他会向大人和夫人下手，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只是等我带人过去的时候，他的住所，已经人去楼空。”
清儿早知道这个答案，否则郭焱也不会放火烧了他最爱的字画，只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选择孤注一掷。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理解万里正的考量，毕竟人非圣贤，总要为自己着想。万里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万富贵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以私人名义向您询问，您和大人为何要招惹一个根本就惹不起的人？难道你们不怕吗？”
清儿眉角弯了弯，“就像里正说的，我们都是少不经事的愣头青，满脑子的忠君爱民。这样的我们，既然看到了不对的地方，那就要尽自己所能，将他们拉回正轨。若真等我们变得庸俗市侩，再想做什么，就有些困难了。在什么年龄就要做什么事，做个愣头青也没错，至少在我们看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至于你说的怕，当然是不会怕的，我和甄金背后都有人撑着，我们为何要怕？”
万富贵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两人都是天之骄子，背后有雄厚的实力，他们根本没有怕的必要，只有自己，在这里战战兢兢，瞻前顾后。
“多谢夫人解惑，不知夫人日后如何打算？若当真有人接替甄大人，你们会怎么处理？”
清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能如何处理？当然是收拾好东西走人了！西都虽好，到底不是家乡，我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若当真有人前来替换，我们反而轻松了，有些事，还是以平民的身份去做，才更合适。”
万富贵没听明白，这是要直接走人不成？他讨好甄金和清儿，是为了日后的前程，而不是别人的慷慨。
见他眼神失去了热络，清儿就知道，他对自己失望了，说不定还会因此变成敌人。
但她不在乎，因为她清楚，万富贵不会这么做。在他的地盘上，郭焱险些丧命，狼狈逃脱，这是莫大的耻辱，对万富贵，不可能没有一丝嫉恨。
刚被郭焱吓破了胆，这时候自然要寻求庇护，所以他把赌注压在了自己身上，因为只有他们，才可能救得了他的命。
“怎么？万里正觉得，我们能和圣旨抗衡？”
万富贵赶紧摇头，“夫人说笑了，是我的想法太幼稚了，以为您一句不同意，就能改变一切。”
清儿叹气，“我可没这本事，即使是陛下，也无法事事顺心。但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保证危害西都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个人，容易记仇，还很喜欢找人寻仇，所以不用担心，你害怕的事，不会发生。”
万富贵松了一口气，“若大人和夫人不弃，我可以重新寻找郭焱的下落，以功抵过。”
清儿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为了避免吵醒甄金，二人声音很低，但不知是不是不舒服，甄金还是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看着他们。
“这是哪儿？”
“我们在回西都的路上，你身上有伤，还是躺下休息为好。”
“这不是万里正吗？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清儿拿来水壶，轻轻给他喂了进去。“万里正当然在这里，若没有他，我们俩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你身上的伤也不会止血，所以我们要好好谢谢他。”
万富贵赶紧摆手，“只是举手之劳，夫人言重了。”
甄金看了看他们，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轻轻道了声谢，然后抵不住眼皮的重量，再次陷入了沉睡。有清儿在身边，他绝对可以放心，等他身子大好了，一定好好表现，报答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