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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宫廷夜雨十年灯 > 第三十四 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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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样的人你才嫁呢?”我问。

“对我好的,长得俊的。”

“那若是那人有了家室,你嫁不嫁?”

“他有了家室,我便只能做妾了。”她摇摇头,认真地说到,“那我也不嫁。”

“不愧是我的丫头,有骨气。”我摸摸她的头,“心菱,跟我来西齐,真是苦了你了。”

“我从小和娘娘一起长大,娘娘对我也极好。说让我自己留在大兴,那才是苦呢。”

我看着她真诚不做假的样子,一股暖流涌进心里。

日子就这么毫无波澜的过着,转眼到了六月底,离我生产只有一个半月了。

以往在兴庆宫,炎热的伏天总有内务府供着冰块,倒也觉得凉爽。

如今到了长门宫,这些自然都是没有的了。越来越笨重的身体和炎热的天气让我总是睡不好,每日只能勉强躺下一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只能歪在贵妃椅上,很是受罪。

这天敬意来送饭时说楚瑾在于西戎人交战中受了箭伤,生死未卜,朝中群臣手足无措。幸得乔太师处事稳妥,一切按部就班。

我心里忍不住想问楚瑾伤得怎么样,想了想却又将口中的话咽了进去。

“若是西戎人攻进来可就不好了。”心菱皱着眉头,担心地说到。

“不会的,西戎人若是那么容易攻进来也不会拖到现在了,现在两军对垒,彼此伤亡巨大,他们也没有实力攻进云城了。”

我摸摸肚子,问单嬷嬷,“白释冰可是要生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到了七月初七,东风来了。

陈琦一早就带着药箱和一个稳婆进了长门宫,那会我正歪在廊下的贵妃椅上。

看见他们走了进来,我心下一紧。

“可是贤妃要生了?”

“贤妃今早腹痛,已传了稳婆等进了瑶华宫。”

陈琦不疾不徐地打开药箱,说到,“娘娘不必忧心,大公子已安排妥当。”

说罢,他将瓷瓶里的黑色粉末倒进单嬷嬷准备好的瓷碗里,用温水慢慢化开。

“娘娘服下此药,不过半个时辰必然发作。”

“会不会来不及?”单嬷嬷问。

“不会,臣给贤妃诊过脉,她怀胎不正,怕是一时半会生不下来。”

我将瓷碗里的催产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直达肺腑,我忍不住说到,“好苦!”

单嬷嬷将蜜饯放进我口中,我含着蜜饯看着旁边不打眼的稳婆,她垂手恭敬地站着,并不多言。

“嬷嬷贵姓?”我问到。

“老奴姓杨。老奴是大公子乳母,也曾帮任家几位夫人接生。今日受大公子之托前来照顾娘娘,请娘娘放心。”

她仿佛看出了我的不安,直接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任逸竟然让自己的乳母来,看来他也是上了心。

“那就好,扶我进去吧。”

单嬷嬷扶着我走了进去,刚刚临枝和心菱已准备好了热水、毛巾以及婴儿包被等各种物品。

都说女人生产的疼痛是世上最疼的,虽然我自认已做了万全准备,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娘娘别怕。”单嬷嬷握着我的手,说道,“娘娘别怕,我们都在。”

“将碳烧上吧,”我吩咐到。

“娘娘,”单嬷嬷欲言又止。

“烧!”一阵疼痛来袭,我轻轻哼了一声。

单嬷嬷让我咬着棉布,这样即使再疼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娘娘千万忍着点,万一外面的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我点点头,仿佛有一万把锤子在凿裂腰腹部,头上身上的汗水密密匝匝地生出来。

好痛!此刻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楚瑾的脸。

不得不承认,一向自认坚强的我遇到这种事也还是很脆弱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我脑海中出现的人竟然是他!

不知这种疼痛过了多久,直到我听到杨嬷嬷的声音,“生了,是位小皇子。”

“太好了娘娘,太好了!”单嬷嬷等人围在榻前,握着我的手。

此时陈琦走了进来,给我把了脉,“娘娘此次生产顺利,只需好好调养即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我无力地朝他点点头。

临枝走进来,说到,“娘娘,敬喜来了。”

襁褓中的小小的粉红色的婴儿,他长得与别的小婴儿并无两样,正叭叭的吮吸着大拇指,像一只小小的幼兽,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需要母亲的保护。

我看着即将离开我的前途未卜的亲生儿子,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流下泪来。

“娘娘别哭,月子里仔细哭坏眼睛。”单嬷嬷安慰到,却也红了双眼。

敬喜恭敬地现在殿外,西下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在门上,是那么的安静却又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嬷嬷,来不及了,快一点!”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榻边的青铜炭盆里,银丝萝碳燃得正旺,一个梅花形的铁烙烧得发红,仿若暗夜中恶鬼猩红的眼。

身边的婴儿乖巧地吮吸着拇指,清亮的眼睛在四处张望。

单嬷嬷一手拿起铁烙,一手解开了婴儿身上的包裹,饶是年长如她,也还是下不了手。

我说,“嬷嬷,来不及了,快一点!”

心菱在旁按着婴儿的小脚,不住垂泪,低低哀求到,“算了吧,娘娘,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断不会要了皇子的命的呀,娘娘!”

单嬷嬷终究还是将铁烙朝他的脚底按了下去。

“嘶”的一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钻入鼻腔,小婴儿受到惊吓,张张嘴,预备哭出声来,我急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到,“我的儿,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嘀嗒落在他的脸上,他呜呜哭着,脸上泪水模糊,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我的泪。

安静的殿内,噤若寒蝉。

仿佛只剩我眼中的泪低落的声音。

单嬷嬷打开了陈琦递过来的白瓷瓶,将粉末倒在婴儿脚底的伤口上,再用白纱布包扎好,而此时,小婴儿已哭累睡着了。

她轻轻打开了门,屋外的阳光正好,却刺得我双眼生疼。

有个小太监打扮的人拎着一个马头竹篮走了进来,跪倒说到,“敬喜请皇后娘娘安。”

“敬喜公公快请起。”我强打起精神,说到,“敬喜公公仔细些,莫让人知晓。”

“奴才明白,钦天监说贤妃此胎与陛下相克,因而陛下出征伤了龙体。故小皇子需在别宫单独住满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回瑶华宫。”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旋即又恭敬地低下了头。

“瑶华宫的稳婆、奶娘也都是我们的人,娘娘不必忧心,大公子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劳烦公公,日后本宫必当重谢。”

“谢娘娘!”他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头。

单嬷嬷轻轻将婴儿放进竹篮内,吩咐道,“快走吧!小心些,别让人瞧见。”

小太监得了令,起身抱起篮子,快步走了出去。

“等等。”我哑声喊道,“等等,让我,让我喂喂他。”

“娘娘,”单嬷嬷抹了抹眼泪,将小婴儿抱了出来,递到我的怀里。

我掀开衣角,小婴儿仿佛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急急地吮吸着,不过一刻钟,眉头舒展开来,满足地哼了哼。

“快走吧。”我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门彭的一声关上了,我说,“嬷嬷,快来吧!”

“娘娘,此刻你身体太过虚弱,不若再等等吧?”

我固执地摇头。

单嬷嬷只好再一次拿起了碳盆中的铁烙,狠狠心,向我的脚底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