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道：“这丫鬟伤了你说是我指使的，你听了她的片面之词便要抓我问罪，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荣安怒道：“武断？你的丫鬟好端端为什么要杀我？又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指认你？她疯了不成？刚才你亲自引我出去私会是事实，我的小厮就可以作证！”
慕清颜道：“她为什么要杀你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强迫与她，她不愿意，便出手伤了你，后来事情闹大，又害怕被处罚，就索性推到我身上了。”
荣安骂道：“老子疯了，才会对这么个丫鬟用强？分明是你的丫鬟带我去找你，结果进了房间，莫名其妙对我发狂！”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丫鬟抽抽噎噎哭着道：“小姐，明明我是按照您的要求做的，您要救救奴婢啊，当时您说您累了，奴婢带着您找了处房间休息，就按您的吩咐去把荣公子带过去找您，后来奴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小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五小姐，五小姐，求您向四小姐求求情吧，奴婢全部都是在听四小姐的吩咐，什么都不知道啊！”
慕清雅皱了皱眉，有些为难看向慕清颜：“四姐，这，这丫鬟和荣公子都指证你，有什么冤枉你的地方可以说出来，我绝对相信四姐的为人。”
慕清颜道：“荣安指证我，是说我引他出去私会，这一点，我先澄清一下，我想他怕是误会了什么，当时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气，没想到荣公子的小厮就来了，说是邀我相会，这种有违礼教的举动实在孟浪，我生气荣公子的无礼，理也没理那小厮，便带着丫鬟出去透气了，这一点我相信五妹还有当时在附近的一些人都可以看见，何来引诱之说，若是荣公子非要如此自信，我出去走走就是与他幽会，我也无话可说。”
“至于那丫鬟的指证，就更是可笑了，她说我以累为由，与她一起找了处房间，歇在里面等她接荣公子过去，我是疯了不成，在别家宴会上公然私会男子不说，还一起躲到房间里，这种话亏得你们也信！”
她话中嘲讽至极，扫过环绕在这里里里外外的一群人。
那目光极淡，却如冬日凉风刮得他们一阵刺疼，听起来的确是这个道理，这慕四小姐要是没疯，就不该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不不不，不是，你在说谎，”那丫鬟疯狂摇头，厉声道：“你是因为从尼姑庵出来，府里的人都看不起你，你担心日后找不到好的夫婿，正好荣公子心悦你，你不想失去这样的好机会，才忍不住想要和荣公子就在这里成事，让荣公子不得不娶你！”
慕清颜冷笑一声：“既如此，为何在房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丫鬟一噎，慕清颜又道：“编故事也不知道编个好点的，我出去散心没走多久，就嫌你跟在后面麻烦把你遣退了，之后见到一处地方风景极好，便进去赏景到现在，根本就没闲工夫做出和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双方各执一词，但见慕清颜表现得如此镇定，说得又头头是道，大家不由已经偏向了她。
慕清雅提议道：“不知四姐去的是何处，当时可有人瞧见，有了人证的话，大家就不会认为四姐只是片面之词了。”
慕清颜想了想，犹疑道：“我觉得那地方风景好，便进去了，地方嘛，似乎听风轩。”
众人听到听风轩三个字，都面色各异，但看着慕清颜的眼神都有些讽刺了，甚至有的直接不屑出了声。
慕清雅有些为难：“姐姐。”扯了扯慕清颜的袖子。
慕清颜偏头，眉间不解：“怎么，听风轩有问题吗？”
慕清雅叹口气：“听风轩没问题，只是，只是听风轩是陈公子的园子，没经过他的允许，一般人都进不得去，就是陈家的下人也不能擅进，姐姐如何赏景能赏到里面去，姐姐直接说那地方找不到人证也就罢了，何必，”何必非要胡诌一个大家都知道是假话的地方。
荣安嗤笑：“慕清颜，我还以为你多巧舌如簧，这下自打嘴巴了吧。”他来严州几个月了，陈博宇在严州甚至整个津淮西路的名声不可谓不大，就是他不愿意听，茶馆酒楼里人议论来议论去，这听风轩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到如今能入陈博宇那园子的人屈指可数。
“大家既然都知道了慕清颜在说谎，那么她说谎为了掩盖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来人，慕清颜总仆行凶，险些害了我性命，给我带走！”荣安一挥手，那蓄势待发的仆人就像得到命令的恶狗，朝慕清颜扑了过去。
“住手！”门外传来低喝。
那几个仆人却已然扑了过去，几个胆小的小姐见到这阵仗都吓得惊吓起来，没看清慕清颜怎么动的，那几个仆人就都摔在了地上，哎呦不停。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荣安看着出尽洋相的几人，气得骂骂咧咧。
“荣公子好大的气派，在我陈府这样放肆！”陈博宇走进来，神色冷淡。
荣安见他一愣，随即飞快道：“陈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慕清颜方才纵仆行凶伤了我，我这要带她回去治罪！”
陈博宇道：“若我没记错，你这只是听一个丫鬟的片面之词，而慕小姐已经说过她在听风轩休息，听风轩常年有人看守，都是人证，都可证明慕小姐的清白，何来她纵仆行凶，需要治罪之说？”
荣安惊疑：“你说，慕清颜刚才在听风轩？”
众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博宇。
陈博宇道：“慕小姐来者是客，当时我也正好回听风轩，听她说里面风景秀丽，想进去瞧瞧，我一时高兴便让她进了去，有何奇怪？”
他说得平淡，荣安的脸都快扭曲得不成样了，有何奇怪？二十多年进去的人屈指可数，突然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进去了，哪里不值得奇怪？
陈博宇扫过众人不自然的脸，道：“还是，你们有谁觉得，我在给慕小姐作伪证？”
众人默然，陈博宇出了名的不好美色，要不然早就不问世事的老太爷也不会急着弄出这场宴会，慕清颜虽然长得极美，但把陈博宇和色令智昏四个字配在一起，怎么也让人不敢相信。
荣安也是这样想，刚才陈博宇对于为他跳河的女人，视若无睹的模样，他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陈博宇在他眼里就是个不知女色是何物的瞎子。
难道慕清颜说的是真的？
她带丫鬟出来是单纯散心，自己误会了？
她散了没多久，就入了听风轩？
荣安这边还在想着，慕清颜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物，打开里面淡淡异香传出来：“这是什么？荣公子，这可是从你这些仆人身上掉出来的。”
荣安见到那东西立刻变了脸。
“府医，瞧瞧。”陈博宇开口让刚才给荣安治了伤的老大夫过来。
那老大夫接过，闻了闻，瞬间色变：“这是催情之物。”
荣安脸色变得又白又难看。
陈博宇把目光转向他，问：“荣公子，不知道你来我府上，带这种东西做什么？”
“这，这，”荣安有些说不出话。
陈博宇道：“既然慕小姐没有说谎，那便是你一人和这丫鬟，跑到了这偏僻的的厢房，按理说，这丫鬟不过是弱女子，你有这么多护卫，她不可能伤的了你，可见你当时斥退了下人，孤男寡女共处，又带着这样的药物，荣公子你想做什么？”
“我，我，”荣安没我出个名堂。
陈博宇又道，不过声音冷了三分：“荣公子有什么打算，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你在外面有什么名声，想要怎么胡来我不管，但这是我陈家的宴会，你强迫女子不成反被伤，闹得没脸也就罢了，非要弄得陈府上下都来看你的热闹，到现在这宴会倒是被你毁了个干净！”
他一番话下来，让荣安彻底成了众矢之的，荣安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但是该死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慕府，深夜，书房
“事情就是这样，父亲若是不信，五妹当时也在场，父亲大可以问问。”
大厅内，慕清颜站在一旁，语气平淡的说了今日的事情。
慕季儒坐在桌前，端着茶杯迟迟不喝。
慕清雅小心开口道：“父亲，四姐说的没错，四姐那时候去散心，没想到荣公子看上了四姐的丫鬟，带了药，想要强行逼迫人，反害自己受伤，那丫鬟害怕自己伤了荣公子会受责罚，便攀咬出四姐，好在四姐当时在陈公子那里，有不少人正，算是有惊无险。”
慕季儒闭眸，深吸一口气，看向慕清颜：“陈公子昨日送礼来，分明是看中了你，今日怎么会好端端的和你的丫鬟搞在了一起，你人呢，今天下午，为父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可还记得？怎么会把你的丫鬟丢下自己一个人去闲逛？”
说来说去，慕季儒就是不相信里面没猫腻。
慕清颜坦然道：“陈公子送礼之事，女儿并不知情，父亲既然说陈公子看中了女儿那便是看中了吧，今日陈公子也的确是想找女儿出去，但是女儿想了想，当时夜色深沉，孤男寡女，还是在陈家的宴会上，要是被别人看见，传出些什么那丢的定然是我慕家的脸，所以就独自一个人在园子里逛了起来，哪里知道那陈公子会突然又对我遣回去的丫鬟动了心思，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啪！”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慕季儒呵道：“巧舌如簧！”
“父亲息怒！”慕清雅立刻跪在地上，面色煞白。
慕清颜站着没动：“父亲这么动怒是为何？难道是生气今天那主角是丫鬟而不是我？”
慕季儒沉着脸：“第一天出门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事，连和荣安也交恶了，我该说你是太有本事，还是太没本事！”
慕清颜道：“父亲想要和荣国公府联姻，为的是想要锦上添花，而不是溜须拍马，今日荣安这样的行为，分明是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但凡当时女儿退让一步，那就真把慕家的脸给荣安踩了。”
慕季儒冷笑：“你倒是为我着想。”这话不阴不阳。
慕清颜听得无所谓，反正她就不指望慕季儒会相信她：“为人子女，自是应当。”
慕季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见她装模作样的神态只觉刺眼，不耐烦挥手：“下去。”
慕清颜应下，慕清雅脸色不太好，小心跟着慕清颜一起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长廊里灯火随风摇晃，照着前方庭楼小阁，姐妹两人并排走在长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细碎，一路上，慕清雅看了慕清颜几次，终是再要分别的时候，忍不住道：“姐姐这次倒是莽撞了，荣公子不比其他人，若姐姐能嫁与荣国公府的嫡长孙，那也是十分不错的姻缘。”
可惜，我已经嫁人了。
慕清颜看她：“怎么，你看上荣安了？”
慕清雅默然，她怎么会看上荣安，只是父亲想要联姻荣府，因为自己是庶女，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成为考虑的对象。
“姐姐以为呢？”她没有正面回答。
慕清颜摇头，诚恳评价道：“你看不上他。”纵然慕清雅一直表现得很温婉，脾气十分好的模样，但是她看得出慕清雅是个骨子里十分高傲的人，怎么也看不上荣安那样的纨绔子弟。
“谢谢姐姐。”慕清雅眸底闪过浅漾，随即晃眼，笑道。
谢谢你没有说我配不上。
“那个带回来的丫鬟，姐姐准备怎么处理？”慕清雅又道。
陈家的人总是不好处置慕家的丫鬟的，所以她们回来的时候，那丫鬟一并被绑了回来。
慕清颜没心思理会那个丫鬟：“这家向来是姨娘在管，这丫鬟就交给姨娘处理好了。”
“好，看姐姐挺困的，那姐姐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慕清雅盈盈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