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犹豫了一秒，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黑色的剑身上。
银色的光从他触碰着的地方蔓延开来，将黑色的剑染成了白色。
“你.....”
男人碧绿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涟漪。
“时间不对......你怎么会现在......”
棕色头发的男人有些失神了，低声地呢喃着什么。
“......?”
过了不知道多久，叹了一口气，男人终于看向精灵：“选择吧，黑色的剑和白色的剑。”
“啊？”
“白色的剑来自过去，是过去的阿帕斯所执着的永远无法实现的虚幻的梦的泡影，黑色的剑来自现在，代表着阿帕斯幻梦破灭之后的无意义挣扎。”
“那未来呢？”
“没有未来。”
......
“你的选择呢？”
“我......”
在这一瞬间，精灵的脑海中，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想寻找，能够支撑自己选择的理由。
贫瘠的一生，没有什么东西，回忆仅仅只是如同相片一般播放着，看向那些片段，却像是在观看着别人的人生。
幸福，没有感觉。
快乐，如同雾霭般飘渺。
痛苦，强烈的痛苦。
悲伤，
悲伤！！！！！！！！
画面定格在了那个男人死亡的一瞬间，定格在人们消失在火焰之中，定格在繁荣的城市被黑暗吞噬消失在记忆里，定格在未来，在噩梦的未来，她和他们消失在火焰中的场景，虚无缥缈的幸福被绝望给笼罩。
为什么，明明就像是看另一个人的回忆，却又能够感受到那么鲜明的感情，就像是一团火焰在胸中燃烧！
啊，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的不甘，比心脏被刺穿还要痛，痛苦百倍！神啊！如果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为什么要赋予我色彩？为什么要赋予我感受的权利？为什么只有又痛苦？
如果可以供人选择的选项已经没有，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从未存在过的选择？那又凭什么，凭什么毁灭会成为必然？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嗯。”
表情重新归于平静，但是苏心红宝石的眼睛中压抑着一种情绪，他的眸子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替你们选择，未来。”
“......你确定?”
“我确定。”
一瞬间，精灵仿佛看到了，面前的男人勾起的嘴角。
“......那么，你的试炼，将会前所未有的难。”
“我不怕。“
“你的试炼，会是你的一生，哪怕走上从未有人走上的道路，哪怕最后会走向连光都照射不到的死亡深渊......”
“嗯。”
“你可以表现得再害怕些。”
“如果需要的话。”
棕发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只需成功不需失败。”
“我尽力。”
精灵也笑了，但他的笑容却不再温和，肆意得像是夏日的灼热阳光。
“那么，这个就交给你了，这是两份‘种子’，来自过去和现在的种子，”
伴随着他的话语，两把闪着微光的剑出现了他的手上，一把黑，一把白。
握住剑柄，有什么东西顺着剑柄进入了精灵身体，进入了他的脑袋。
“好好地运用它们，希望在未来能够再次见到你。出了这里以后，阿帕斯不会拥有这里的记忆，你也不能告诉别人你选择了什么，有时候，藏匿一点什么才是好事。最后，祝你好运。”
恍惚间，精灵仿佛看见了那个喋喋不休的剑圣，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画面被黑色席卷。
“醒了吗？”
苏心一睁开眼睛，便感觉脑袋有些痛。
“这是你第三次进入幻境了，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剑圣说道。
“我见到了他了，试炼已经生效了。”精灵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消化着脑内多出来的信息。
“你获得了哪种力量？”阿帕斯好奇地看向精灵。
“请稍等，让我想一想。”
精灵低下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首先，果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那个世界了，所以那个影才会认识我；其次，脑中出现的两种精神碎片，应该就是“种子”了，嗯......还有......
苏心轻轻握住了剑，黑色的火焰燃起，缠绕着剑身涌起，致命而又无声。
“......果然是这样吗？”
看着这漆黑的火焰，剑圣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我成为传奇以后才得到的力量。只要是被它伤害到的敌人，就会永远留下伤势。当然，效果因人而异，不过就算是罗斯特‘最弱的剑士’的一剑，也给努尔扎特留下了难以治愈的伤，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康复。”
精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个，老师，我在幻境里遇到的那把剑是……”
“不用去在意那种东西，那只是失败者的证明，不足说道。现在，拿起你的剑，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阿帕斯的表情如常，完全没有变化。
“......好吧。”
精灵站起身来，拿起剑。
黑色的火焰涌出剑身。
“你应该在我的记忆中看到了许多剑技的用法，对吧？”
“嗯，但是我还没有完全领会，尤其是那些实战的经验，太短了，时间。”
棕发男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想得美，想通过捷径完全掌握力量是不可能的，技巧永远只能一剑一剑得砍出来，来吧，别停下来啊，”
话音刚落，黑色的剑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剑圣的身前，精灵弓着身体如同狩猎的猎豹，剑尖从刁钻的角度刺向阿帕斯。
当！
强有力的斩击，恰到好处地挡开精灵的突刺，却不想，精灵的身影往左边一歪，往前一踏，偏斜的突刺变成了势大力沉的左劈砍，黑色的烈焰变成了突出了剑身，将剑身变得更长。
“很不错的变招，之前的‘暗袭’可以在往后一点，‘黑火’在近身战中的效果也相当不错，你成长了，苏心，”
剑圣欣慰地笑了笑，手中的黑色长剑迅捷地斩出，一瞬间多次击中精灵的剑，势大力沉的劈砍竟然被硬生生格挡了。
“要是换做以前，我用出这招，你的剑可能就已经脱手而出了，现在我也只能格挡住你的剑了呢。”
“这是......‘影连闪’？”
“没错，在加护着火焰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进行快速劈砍，这才是你刚才需要转换的招式，‘秘影'是专门为了对付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所创造的剑技，几乎所有的剑技都都会提升你的速度，并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使用极快速度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伤势，黑色的火焰会污染侵蚀它们的身体，让它们变得更加脆弱，增加胜算。而‘黑火’则是在定胜负的最后一击中才会用到。
你之前不是跟安娜战斗过吗？应该感受过这种感觉才对。”
精灵回想了一下，那时候安娜在一开始并没有使用剑技……
等等，苏心突然想起自己被剑击穿胸膛的那次记忆，按照道理说，自己不是必死吗？
“老师，第一次在这里战斗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最后将收回了力量？”
阿帕斯闻言稍微有些惊讶，他看着精灵的眼睛，稍微有些移开了视线：“......我换成了其他的剑技，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上次我并不是真的想杀你。”
“嗯，嗯。”
苏心点了点头。
“继续吧，继续吧，我会把所有剑技的正确用法全部演示给你看。”
两把黑色的剑再次碰撞在一起。
“......已经这么强了吗？“
正在窗户旁边暗中观察的艾莉娜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看着战斗中的苏心，在大脑中稍微模拟了一下自己正面对战精灵的场景，然后……
然后就放弃了思考。
开玩笑，自己那点剑术，砍个发疯的牛都费劲，别说直面老师了，这家伙不但直面老师，甚至可以在还能逼出阿帕斯的一部分真正实力，就刚才那套连招，自己绝对连咒语都念不出来就当场去世了。
好不甘心啊......
咬着嘴唇，棕发少女盯着楼下的战斗的二人。
几曾何时，她也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骑士，挥舞着长剑与骑枪，在战场与敌人正大光明地交战的场景，而不是做躲在士兵的身后使用魔法抑或是指派人刺杀政敌这种事情。
但是，她现在是一个王国的公主，她有了很多的顾虑。约蒙人固执而又死板，还很蠢，脑袋里长满了肌肉。她还能够记得，出发前，父王曾说过要自己带队来猎杀绿魔，最后被她一通训斥以后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王国必须要有人来坐阵，做出战斗姿态的国王确实能够激励士气，但是与绿魔的战争不同于以往，国王战死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她必须扛起大局，控制住绿魔，稳定住国家，做约蒙人做不到或是不屑做的事情。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王国现在的处境。北部大平原的耕地早就饱和了，修建利康乌斯和一系列的军堡，几乎耗尽了王国的国力，激增的军费开支和与其并行的强制各地募兵和增加上贡税，也让贵族们早已心怀不满——要知道依兰王国还是以骑士起家的王国，无法避免贵族和分封制度的出现。
现在绿魔再次出现，整个南方全部沦陷，所有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不算王国直属的几个骑士团，全国的贵族所掌管的骑士团一共有三十多个，但是现在支援来这里的却只有区区四个，这直接了导致艾莉娜还要去雇佣佣兵骑士团来充数。
到现在了，艾莉娜收到的都是“还在路上”、“天雨路滑，道路受阻”这样的借口，明明王国境内已经五天没有下雨了。
她知道，这些贵族，都在等待着，崩溃的来临——如同上次一般，对王国的财产进行了掠夺和瓜分。
她知道，只有熬过这一劫，她才能对这些贵族进行清算，到时候又要做一些肮脏的事情了。
......
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和过去在马背上训练的时光，艾莉娜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疲惫。
“早就回不到过去了啊.......”
抬起头，她望着天空，愣愣出神。
太阳的光辉逐渐倾斜，在她的脸上拉出了长的影子。
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正在激烈交锋的两人上，少女的脸上稍微流露出了一丝的落寞。
“沙鹰骑士团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据他们传回的消息，找到了疑似绿魔巢穴的地点。”
听到这里，公主殿下的脸色也变得轻松许多。
“终于找到了，地图给我。”
一卷匆匆忙忙捆好的皮纸打开了，工工整整地摊开。
“唔，这里是加尔河，这里是莱尔山脉，这里是穿山林地，这里......怎么可能？这，这是......”
“怎么了公主殿下，这......”
偌大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被标记在广阔的南部大地各处，看得人心神不宁。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绿魔据点......是不是出错了？”
公主喃喃着，眼神中充满了动摇。
“应该不是，这些地点都被精确测绘过了，您看，绘标都清晰地标注了地点的细节加尔河以东两列福特*，距离莱尔山脉四列福特的地方，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画出来的地图。”
沉默良久，公主苦笑了一声：“我们有大麻烦了。”
……
训练场上，两个剑士的全力交锋一击持续了三天，这是真正的全力交锋，有一次阿帕斯甚至没收住手差点就把精灵的手砍下来了，但是精灵却躲过了这一击。
“呼呼呼......”
精灵横握着长剑，脸上满是汗水，盔甲上也都是划痕。
另一边，阿帕斯也略显疲态，要全力战斗的同时还要确保不能发动致命一击也实属不易，况且精灵实力的增长速度明显也远超他的预期，有时候出其不意的爆发也很让他难受。
“呼......差不多了，不用继续下去了。”
剑圣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什么？”
精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现在的你的剑技已经没什么我可以教的了，以后，让战场继续教导你剑术吧。”
阿帕斯放下剑，微笑着。
“......谢谢老师。”
拄着剑坐下，精灵郑重地感谢道。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我现在能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坐下休息了一下，剑圣看向训练场，这个原本用来为士兵跑操，给弓箭手射击练习的场地，现在千疮百孔，之前地上的那个大坑还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旧伤还没完，新的伤就来了，苏心每一次挥空剑，都会在地上刻上一刀，两人没有留手以后，地面也被踩得到处都是坑和龟裂纹。
“苏心。”
“咕咕......嗯，”
精灵放下手里的水袋。
“待会把训练场修一下，”
“......诶?”
“你看这场地，负责修复的士兵们看见了绝对会崩溃的，要想修复的话还不如把整个训练地给铲平。”
“哦！”
精灵一下子明白了，感情是想让他拆迁啊，这个他在行，没得说。
阿帕斯的奇思妙想一下子得到了精灵的赞同。
据一部分知情人士透露，那个下午，整个城市晃动了整整三分钟，剧烈的光和暴风从训练场中冲出来，意思是愤怒的神明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事后，整个三号练习场居然直接消失了，这简直就是灾难。当天，公主宣布进行调查，并称这是某种新型炼金武器的实验，叮嘱各位不要惊慌。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呀！！！！！”
艾莉娜一脸愤怒地揉搓着精灵的脸，然后大声质问道：“现在北墙那边的有些士兵都吓跪下了你们知道吗？哪有在大战在即的时候在自己房子里放炼金炸弹的道理啊？老师你也太过分了，利康乌斯地下可是铺的石砖层，你们差点就炸穿了啊！”
棕发的男人沉默了一秒钟，移开视线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