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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松了一口气,开始责怪天后教女无方,天后反驳道:“云儿也是陛下的女儿,这责任陛下也有一半。”

“就怪你,是你给云儿许了一门她不喜欢的亲事,她才下凡……等等,云儿是怎么下凡的?朕要治那些守卫玩忽职守之罪。”

“她说是在悬圃散步时,一阵风将她刮入瑶池,这才落入凡间的。当时法力尽失,恩公救了她,她要报恩才和那凡人成亲的。”

“不对啊,瑶池是宵禁后才与凡间相通,这些守卫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朕要重罚他们。”

“你这是亡羊补牢。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轻举乱动,此事应该竭力隐瞒,而不是闹大。”

天帝冷静后才觉得她说得对,“你怎么一点都不急的?”

“急?本宫何时急过?”

天帝握住天后的手,“还好有你!”

3

展颜是全天宫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不久就要成亲的,还是连城亲自告诉她的。展颜瞬间想到那个梦境,心有余悸,问连城是不是开玩笑的。

“玩笑?我是会开玩笑的人吗?”连城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可我们之前不是说要取消婚约吗?怎么,你反悔了?”

连城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对,是我反悔了。”

展颜后退一步,“你看上我什么了?”

“我……”连城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想到他们的成亲的目的只是为了收养云华的孩子,“我得传宗接代。”

“你认真的?”

连城点头,展颜一拳向他揍去,“流氓!”,连下面也没放过。连城吃痛,痛苦难言,待缓过来之后,“你打我也没用,婚礼就在三日之后。告辞!”

展颜想再去和母后商量,天后知道缘由后对她一番劝说,夸耀连城的好处。

“他再好都没有对我好,还说与我成亲是为了传宗接代,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还请母后给他另聘良媒。”

“这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这么反抗,心里可是有别人了?”

“没有!”展颜下意识觉得不能说出凌锋来,否则噩梦就成真了。

“那就试着与连城培养培养感情啊!”

“我不要。”

“小展颜,此事事关陛下颜面,这门婚事是陛下御赐,你若是有不满,也不该顶撞。”

“那母后你帮帮我,去向陛下说说情,让他收回成命,好不好?”

“陛下可是金口玉言,再说了,请柬都发了,也是覆水难收了。不如这样,我们许个三年之期,到时候你若有不满,便休夫,如何?”

展颜觉得可以接受,“三年太久,一年!”

“好,一年就一年。咱们一言为定!”

展颜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但后悔已来不及,只好作罢。可心中仍有不甘,心里打定主意要去一趟灵碟谷。

4

此时,司寇府正在张灯结彩,为婚礼操办,整个天宫都沸腾了,从前,仙子们喜欢把大司寇连城和靖战神凌锋凑在一起,称之为“玉树临风”,现在得改口了,大司寇连城和瑞战神展颜,应该称之为“玉树琼花”。

半数男仙觉得这不仅是喜事,还是大喜事,“玉树神君”成了亲,那些个喜欢他的女仙多半就死心了,这正是他们乘机而入的好时机,还有半数男仙觉得,那气质脱俗的“琼花仙子”还没看够,转眼就成亲了,以后要是偷看“琼花”,怕是会被大司寇处罚;女仙们也是一半忧伤,一半欢喜,她们的喜忧恰好与男仙们相反。

金甲已经准备前往旸谷,一路上听到仙子们的议论,心中颇有疑惑。

随行的几十个天兵想婚礼过后再走,“金将军,明天就是大司寇和瑞战神的婚礼,我们就不能过了明天再走吗?”

“将军,您好歹也是瑞战神的师兄,师妹大婚,怎么也要去喝杯喜酒啊!就这样一走了之也太不合礼数了。”

金甲停住,转身盯着这些天兵,他的重瞳目比任何目光都犀利,“可是军令如山,我们有何理由留下?”

“金将军留步!”远处传来一位宫娥的呼唤,是天后身边的仙娥,“天后让将军过了明天再走!”,那位仙娥气喘吁吁的跑来,解释道:“之前给陆道君送去一封请柬,可是陆道君久久没有回复,所以明天的婚礼,要请金将军出席。”

天宫规矩繁多,婚娶时,必须有亲人在场,陆道君来不了,只好由同门师兄金甲出席。

一旁的天兵们欢呼雀跃,“太好了,天宫好久没有热闹过了,这次赶上婚宴,而且还是大司寇的婚宴,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非得将大司寇灌醉不可!”

天兵们平时喝酒是不许超过三坛的,遇到宴会才能开怀畅饮,而且婚宴上,新郎不能拒绝敬过来的酒,众人都很期待看到平时一脸严肃的大司寇喝醉是什么样。

金甲心中有疑问,想去找展颜一问究竟,但展颜不在玉仙宫,又去找连城,得知连城在琅嬛阁与天帝一起,不便叨扰,转来转去,想着自己在天宫朋友不多,唯有慕云可以聊天,就去了尚医阁,碰到了玄静。

“慕神医在吗?”

“听闻慕神医去神山采药了,我已经等了半日都未见到。金将军是来抓药的?”

“不是。”金甲见玄静为自己斟了杯茶,索性坐下了,喝了一口茶。

“那是来看病的?”

“我来找慕云聊聊天。你找慕云什么事?若要看病,这里可不止慕神医一个。”

“我这病只有慕神医能看。”玄静羞愧的低下头。

金甲大概知道是女人的隐私,不再细问。

慕云迟迟不归,两人静坐良久,玄静看着对面磐石一样的金甲,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金将军可还记得我?”

“当然,你是天后的梳头侍女。”金甲被问得一愣,想起慕云说过女孩子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便加了一句:“你梳的头挺好看的。”

“将军果然不记得了。”玄静叹了口气,缓缓道:“三千年前,锦云娘娘还在天宫时,我替娘娘梳头,不小心梳断了娘娘的一根发丝,被鞭笞五十,正是将军来行刑,您私自减轻了刑罚,那鞭子打在我身上竟一点都不疼,周围的人笑您力气太小,您小声对我说,让我好歹也哭几声。”回忆至此,玄静笑了笑,这一笑包含了万种情思,似莲花吐蕊,清风过水,“将军可真是个温柔的人。”

“仙子说笑了,我连女人都打,而且,在战场上我可以徒手干掉百人,哪里温柔了?”

“不,将军打我是被形势所迫,如果不是将军,我可能早就不在了。而战场杀敌,是为守护天宫,这是将军职责所在。”慕云眼中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我仰慕将军!”

金甲想对她笑笑,但想起自己戴着面具,就算笑了她也看不见,尽量将眼神放柔和,敛住眼中的戾气。

玄静一向察言观色,见金甲目光柔和,再一次鼓足勇气说道:“将军可否取下面具?”

金甲的目光凝住,玄静见他不说话,试探性的伸过手去,一双玉手从金甲眼前晃过,他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一道闪电刺进玄静的心里,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听到金甲说:“我自己来。”

当玄静看到金甲脸上只有一片红斑时,不禁笑出了声,“将军,您这脸上不过一块巴掌大的红斑,至于戴那么大一块面具吗?”说着,拿出一面水镜给他照了照,果然只剩一片红斑了。

“瑕不掩瑜,区区几点红斑,怎能掩住将军英气?这面具以后用不着了,能否送给我?”

金甲不知玄静心思,问道:“你要这面具作甚?”

玄静红着脸低下头,摸着面具的细致纹理,“这面具用的是上好的银料,我想用它打一副银簪。”

金甲知晓这银料的宝贵,但纵横沙场的人从不贪图金银财宝,大大方方的将面具送给了玄静。

婚礼在黄昏时开幕,青铜风铃挂在石柱、房梁上,微风起时,风铃叮当而响,清寂肃穆。

展颜坐在青牛拉引的车内,缓缓行至庆鸾殿,下车后由一位面部有红斑的壮士牵引着,慢慢走上白玉阶。她本是要逃婚的,可见到凌锋后,一切都事与愿违,他并没有挽留。

由于时间仓促,展颜的礼服来不及制作,大公主便借了一件黑色华服给她,衣服尺寸偏大,时不时要扯扯腰带,将下裳往上拉一拉。

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身旁的壮士步伐极慢,展颜忍不住问道:“这位壮士看着面生啊!不知是哪位将军的部下?又是为何要陪我走这一段路?”

“我是你师兄。师父不在,所以这段路由我陪你走。”

这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的确像师兄,再打量一下身形,也与师兄一模一样,她只好将那句“能不能走快一点?”生生吞回肚里,惊讶道:“师兄,你怎么没戴面具?”

“我这样不好看?”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这还是我第一次目睹师兄芳容,心中激动,激动。”

这是五百年来,金甲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他问起展颜为何没有取消婚约,展颜只说君命难违。

白玉阶上,庆鸾殿内坐的都是有身份的神仙,百张桌子整整齐齐的排布大殿,仙娥们有条不紊的给仙长们倒酒,这酒香得恨不得一饮而尽,但却要等到礼成后敬酒时才能喝,众人翘首以盼,终于盼来展颜滑稽,不,华丽登场。

交接之时,金甲颇为犹豫,展颜只好亲自把手交给连城,连城接过展颜的手,看出她的窘迫,沃盥礼和交拜礼成后,敬酒时他加快了速度。一般的仙长都会说几句祝福的话,连城只是点点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便直奔下家。

展颜随连城晃了一圈,见过了大公主和三公主,独独未见二公主,心中疑惑未解,就被仙娥们扶到了连城寝宫,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

新房里突然蹦进来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子,这女子十分泼辣,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守门的仙娥。展颜不认识她,问她是谁。

“我乃东海二公主敖沁,冒昧打扰是想送姐姐一样礼物。”敖沁从袖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夜明珠。

展颜正要接过时,想起连城说过,琅嬛阁的书童弥生会替他们收下礼物,并记录在册,“你这礼物应该送到弥生那里。”

“我知道,这礼物已经记下了,现在亲自送来是有原因的。”敖沁十分自来熟的坐到展颜身边,口若悬河的将这颗名叫“深海幽蓝”的夜明珠夸耀一番,“这夜明珠必须今晚就放在屋内,个中妙处,姐姐今晚就能体会到了,我就不多说了。”说完起身将夜明珠放到床头,“这珠子就放在这里,姐姐千万不要移动它!”

见展颜点头答应,敖沁才放心离去。

2

而外面,连城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从有品级的神君到无名的悬圃花仙,众人轮番敬酒,酒量大的天兵敬了他一坛酒,连城悉数饮下。饮至幕天时分,连城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他被抬回寝宫,酒终席散。

幕色弥漫,大司寇府邸的院子被华灯装点着,庄严肃穆,沉重典雅。

展颜百无聊奈的躺在床上,她已经等候半日,看天色渐晚,正要睡时,却听见一阵声响,接着,连城就被抬进来了,待众人离去后,连城才睁眼。

连城“哇”的一声吐出来,将礼服弄脏了。他本想直接脱了,见展颜在场,不好意思脱衣,却被展颜“嫌弃”道:“快脱了,好难闻!”

连城脱了外衫,灭掉所以灯光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床上的展颜变成了一具白骨,映着幽幽的蓝光,分外可怖,连城慢慢走近床边,进入蓝光笼罩的区域,展颜一声尖叫——她看到的也是一具白骨,又看到自己的手也是白骨。

屋外的敖沁听到这声惨叫后,没心没肺的笑了,“你们今晚肯定没有兴致圆房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