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看着林洛明明是在忽悠却还一本正经的脸，没忍住偏头笑了起来。
林洛：“……”
王老先生仔细想着，林洛不便打扰，只能用眼神示意萧晟有多远，滚多远。
“这是二殿下的想法？”
林洛心里觉得萧晟估计都没想过没回来的可能，但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嗯。”
王老先生怔怔，“殿下这是，早就在为未来做准备了？还是说，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林洛：“……”你真能想。
林洛：“殿下应该是觉得有备无患，祖父放宽心。”
王老先生这才沉默下来，最后叹了声，“也罢，也罢。且让他去吧。”
王老先生走的时候，拉着林洛的手，留下一句，“你书婷妹妹挺喜欢你的，以后可以多来外公家里。”
林洛：“是。”
待王老先生走后，萧晟才显出身影。
“你口才倒真是厉害了，要知道我可被这些人念叨了好久。”
林洛心说，都是前人的智慧，自己只不过是搬用三方分立。
“既然为殿下效力，自然是要为殿下分忧。”
“那等我回来，你会不会答应我？”
这怎么又扯到这里了。
林洛：“殿下何必。”
萧晟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喜欢你。”
林洛：“殿下错爱了。”
气氛一时间沉了下来。
林洛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请先回府。”
萧晟忽然问：“白沅，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你说的那个人？”
林洛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因为时间。”
“时间？”
“对，他出现的时间很好，在我刚刚懂得什么是爱情的时候出现，在我需要他时出现。”
萧晟：“也就是说我并不输给他，只是输给了时间？”
林洛不知道萧晟脑回路是怎么样的，居然想到了这里。
“殿下，您何必如此？”
萧晟：“我说了，我喜欢你。”
林洛觉得在这么争下去没意思，便垂下眼，提醒道：“殿下，您该走了。”
另一边，二皇子在自己的宫内转来转去。
“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六皇子。”
“果然是他！之前一直瞧不上他，没想到关键时候给我一刀的居然是他！”
“殿下莫动气。六皇子生性愚蠢，无非是喜欢装模作样，陛下一定是更看重你。等这件事过去了，就凭六皇子，怕是拦不住你了。”
二皇子停下了转动，“你也觉得老六这次是碰巧？”
“是，轮谋略，论武力，他都不及你。无非是擅长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
二皇子点点头，“确实如此。”
等那个谋士离开后，有一人从室内走了出来。
二皇子走了过去，“父皇那边怎么说？”
“太子殿下，陛下让你切莫轻举妄动。这段时间暂且先韬光养晦，到时把六皇子一举拿下，如此一来，大夏皇帝的儿子就只剩你了。”
二皇子冷笑一声，“这次倒真是栽了，没想到这六皇子还有这等本事。”
“太子殿下，六皇子此次，怕是有人相助。”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就凭他和他手下那群人的脑子，怕是坑不了我。”
“殿下不必太过忧心，大局将定，便是那人再厉害，要翻天也是很困难的。”
二皇子颔首。
“那个许晴雨，处理了吗？”
“殿下，还未。毕竟现在做的话，有些过于急切了，倒显得我们心虚了。”
“那便把人送回许府，给许家一个警示。”
“是。”
“不，等等，还是送回宁王府。毕竟，宁亲王才是她的亲生父亲。”二皇子，不，应该是姜国皇太子，冷笑，“我倒是要看看，在她和倪楚闹翻之后，她还能去哪里？看她的亲生父亲能不能护着她。”
“是。”
三个月后，二皇子提前取消禁闭。
林洛站在城门口，送行萧晟。
“愿你此去，一路顺遂，得偿所愿。”
萧晟勾着唇，“那你觉得我回来和喜欢的人表白，她会同意吗？”
林洛没说话，只是扑扇了下睫毛。
“行了，不为难你了。”萧晟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看着林洛，“有些事，等我回来试试便知道了。”
林洛拱手，“恭送殿下。”
萧晟大笑着，扯着缰绳调转了马身。
等到人走远后，林洛还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变成黑点的背影。
等再也看不见后，林洛转过身，踏进了京城。
此去一别，君在沙场，妾在京城。我不能为你厮杀，便只能为你提供安心的环境。
林洛踩着雨后还湿漉漉的地面，走向了自己的战场。
因为二皇子犯了事，五皇子失踪，最后祭天大典最后还是由六皇子举行。
林洛站在宫墙外，听着宫内传来的声音。她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便只能在外面等待着消息。
等到雨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变成了倾盆大雨后，一支军队匆匆忙忙进了宫墙。
林洛握着伞柄，“多久了？”
戚乲沉声道：“快两个时辰了。”
林洛等待着，看看最后出来的是谁？
“你觉得会成功吗？”戚乲有些慌张的寻求心理安慰。
“成功又如何，失败又如何？这又不是我们赢了，对方便没有转圜之地了，反之亦然。还没到背水一战的时刻，不要给自己施加压力。”
“话虽如此，但万一……”
话没说完，就见之前进去的那队人马出来了。
其中几个人压着一个面容冷硬的男子。
戚乲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好多次想说话，最后都没能说的出来，最后失手把伞打落在地。
她却像是没有感觉，手撑着粗砺的城墙，慢慢滑下去，连指尖都泛了红。
林洛走过去，把伞撑在二人头上，低头对戚乲道：“幸不辱命。”
戚乲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在瓢泼大雨中嚎啕大哭。
一人从外面奔走过去，“父亲！父亲！出来了！”
王老先生听到外面王玟良大喊，惊的从藤椅上坐了起来。“是，是出来了吗？结果如何？”
王玟良还没走进大门，老爷子便等不及似的走了出去，把人堵在门口。
王玟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是，二皇子被抓了。”
王老先生咽了口水，“你确定？”
“确定。”
王老先生闻言，剧烈的咳嗽起来，旁边的人赶忙给他顺气。
“父亲！”
王老先生摆手，“我没事，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十几年啊！”
说到最后，竟然哽咽了。
“我对得起陛下了。”
……
另一边，林洛回到了白府，给萧晟写了封信。
戚乲在一旁道：“那殿下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不，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不能回来。”
“可是……”
“他要的不是大夏，是自己的国度。”
“……”
“我们需要的是保证后方安定，二皇子此次设计五皇子失利，又扰了祭天大典，是重罪。这会让姜国警惕，而在此刻，若殿下想建功立业，是最好的时机了。”
“可朝堂之上，六皇子可以吗？”
林洛：“他不行。”
戚乲惊诧，“那该怎么办？”
“让他行。”
“我之前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救过六皇子，并成为他的老师。但他此人，可共苦，不可同甘，不堪重用。在他势力微弱时，他能礼贤下士。但一旦得势，怕是要过河拆桥。若是让他在后方，怕是……”
“既然如此，何必听他的？”
“可你不是说……”
“我说的，只是要‘六皇子’稳定后方。”
戚乲反应过来后，瞳孔一缩，“你是说……”
林洛点头，“我们要的，只是在殿下征战时期六皇子这个身份来稳定后方。至于是不是他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戚乲咽了咽唾沫，林洛这话，太过大逆不道。
但不可否认，这是萧晟不回来的前提下最稳妥的办法了。
三日后，边关传来消息。
姜国进攻大夏。
林洛垂着眸，指尖一一点过上面的名字。
“现在不必太多顾忌了，可以开始一一拔除了。”
有人心中存疑，“万一姜国只是做个样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就是，若是到时姜国又不攻了，我们的意图不就暴露了？”
“可是，若是这些人在，攻打姜国的过程中，一定会腹背受敌。”
“你这话不对，这里不还有我们监督吗？”
“可百密必有一疏，一着不慎，造成多大损伤也不可知啊。”
“可不还是没确定姜国是不是真正攻打大夏吗？”
这算是林洛第一次和萧晟手下的人公事，毕竟之前，林洛都是单独和萧晟商议。虽然林洛之前是出过一些力，但是毕竟出手次数少，年龄小，难以服众。
戚乲虽然知晓林洛的能力，但此刻也倾向于暂时观望。
其他人商议过后，决定暂时观望。
“既然如此，那便暂时观望。”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最终下了定论，说着，看向林洛，“白小姐怎么看？”
他其实看不上这个小丫头片子，只不过凭借一点小聪明，帮殿下解决了一些事情罢了。哪有能力和一众人平起平坐。
林洛：“我坚持我的看法。”
那人皱眉，“白小姐，这不是过家家。一步错，步步错。你怎么确定姜国的态度，怎么确定这不是虚张声势？”
林洛抬眼，目光清冷，那一刹那，竟然让人有种不可直视的感觉。
“我不确定。”
那老人一时之间被林洛镇住，反应过来满是羞恼，闻言，不由出言讥讽，“既然不知，那你何敢如此？”
“我不能确定姜国的态度，但我能确定殿下的态度。”林洛丝毫不惧，“只要殿下在，此战必开。”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陷入沉思。
那一开始讥讽林洛的人也反应过来，对啊。殿下正在沙场，即便是姜国不开战，但只要殿下想，还不能挑起战争吗？
最后，有人发问：“可，可你怎么确定殿下的态度？”
“因为殿下说过，也因为我们在。”林洛开口。
所有人愣住，前一句还好理解，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在，所以殿下能一往无前。而这，不正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若我们不能在后方为殿下扫除障碍，那我们何须在此？”
这话一出，所有人一同沉静下来。最后，还是一个在朝堂上一直郁郁不得志的人开了口：“对啊！殿下留我们在这里，不正是需要我们稳固朝堂吗？”
“是啊，我等愚昧，未解殿下深意。”
“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提前和白小姐说过。”
“白小姐此言，当真是醍醐灌顶。”
还有少量的人心存疑惑，但最终还是以多数战胜了少数。
等所有人走后，戚乲走到林洛面前，“他真和你说过这种情况？”
林洛：“你觉得他是个瞻前顾后的人？”
戚乲：“那你怎么……”
“我自有决断。”
戚乲：“你打算怎么做？”
“先把二皇子的事泄露给六皇子。”
“不怕引起二皇子警惕？”
林洛：“有时候，越是掩饰，就越是有缺陷。我们正好私下调查。万一到时候我们拔除奸细的意外出现，那个姜国的皇太子自然会先入为主，把六皇子当做主使人。”
戚乲：“……这不就是把六皇子推出来挡枪。”
林洛点头，“到了那时，皇帝必然起疑。自然会调查，而且很有可能宁错杀不放过。到了那种地步，姜国皇太子再怎么不想暴露，也无能为力了。届时，北疆就算不是真的开战，那也不得不开战了。”
戚乲：“……真是心狠手辣。”
接触到林洛眼神后，急忙改口，“真是天纵奇才，心思灵巧……”
林洛见状，轻笑一声，“那是，借刀杀人，我是专业的。”
戚乲：“……”瑟瑟发抖。
然后，林洛瞬间敛下脸上的表情，“开个玩笑。”
戚乲：“……”不，我觉得你是认真的。
戚乲：“那要我把这件事吩咐下去吗？”
林洛：“人越少越好，不容易暴露。”
“好。”
待戚乲走后，林洛也回了白府。
刚进门，就看到王玟良。
林洛走过去，“舅舅。”
等林洛带着他进了书房，他才有些急切的道：“怎么样了？我今天下朝时听说要和姜国开战了。”
林洛：“已经计划好了，要铲除一些隐藏在朝中的姜国人。”
“那二皇子殿下那边呢？”
林洛：“不知。”
王玟良愣一下，“他没给你寄信？”
林洛注意到王玟良说的是“他”，而不是敬称。
“没有。”
“那怎么会？”王玟良有些着急。
话音刚落，侍女推门进来，给二人送茶。
王玟良在外人面前，只得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侍女倒好茶，走到门口，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小姐，今日收到一封信，压在砚台下了。”
林洛闻言，走过去，从砚台下抽出一封信，叠的工工整整。
林洛拆开，看到字迹，果然是萧晟。
王玟良见状，总算放下了心，有心思调笑道：“这不是来了？”
信的前面还算正经，说了些边疆状况，后面就不那么能说出口了。
林洛淡定的看完信，转头对王玟良道：“舅舅且安心，一切都好。”
王玟良点头，“那就好。”
然后又和林洛说了说朝廷现在的状况，到了最后，无话可说的时候，王玟良才下定决心似的，问：“你和二殿下怎么样了？”
林洛：“……”
“舅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玟良：“阿沅，你放宽心，我不是要拆散你们。我只是担心你们现在的情况……”
林洛：“舅舅，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王玟良皱眉，这才觉得不对，他试探着问：“没追上？”
林洛：“……”除了点头，我还能怎样？
王玟良：“啧，我当时追你舅母的时候，才用了两个多月。”
林洛：“……”
王玟良摇了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林洛，却没发现她脸上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想了想，王玟良还是开口问了，“你有什么话想问吗？”
林洛语焉不详，“刚刚有，现在没了。”
王玟良笑，“还真是聪明，他能遇到你，也算捡到宝了。”
林洛不是没发现，王玟良和萧晟长得有些相似。再加上之前王玟良对萧晟的态度，较常人亲近些，但王玟良此人，最是懂得进退的。若萧晟只是他效忠的人，他或许会和他放下君臣之分去平等的交谈，但绝对不会私下调侃。
这么一来，王玟良的身份就很明显了。当年二皇子是和三皇子一起失踪的，后来二皇子被顶替，但三皇子一直没有找回来。这么看来，不是没找回来，是不能回来。所以，便一直以王老先生的儿子身份藏在京城了。
王玟良目光温和，揉了揉林洛的头，“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把你当外甥女看的。”
林洛沉默，“那你怎么看萧晟的？”
王玟良放在林洛头上的手顿住了，但接着，就笑起来，“你不是说你和他没在一起吗？”
林洛：“……”
“还害羞呢。”
林洛：“没害羞，真没在一起……”
“好了好了，舅舅知道是你害羞了。”
林洛：“……”说不清了。
林洛瘫着一张脸，看着王玟良面带笑意的从白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