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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连夜突审,额头包扎纱布的偷盗者名叫张三的菜贩子如实交待,最高个菜贩子张麻子伙同张三和李二娃偷菜五起,对鸡鸣巷在内的城郊菜地几乎全覆盖扫荡,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偷菜不下五万斤。

城关派出所随即出动警力抓捕在逃盗窃嫌疑人,同时通知当事人陆建德、江宁录取口供。

德叔和江宁骑三轮车将孟飞送至县人民医院,一番包扎后,将其送回家,两人直奔城关派出所。

凌晨三四点左右,德叔带着江宁走出派出所。

江宁停下脚步,忧心忡忡道:“叔,我放心不下孟飞,想去他家看看。所以,现在我就不一起回鸡鸣巷了,麻烦您告知我妈一声。”

德叔欲言又止,叹息一声。

江宁目送三轮车消失在夜幕中,朝着孟家药业走去。

他回想着昨晚全过程,要是当时擒贼如同报纸登载的案例那般残酷,孟飞或身患重伤,或重残,甚至生命危险,如何向孟家交待?自己又如何心安?若盗窃者被铁镐致死,擒贼者将承担怎样的后果?

夜街寂寥,空空荡荡。

少年莫来由的想抽烟。

来到孟家药业家属区,江宁上前敲门许久,终于见到孟家人,被告知孟飞已经再次送往县人民医院。

他当时一阵惊悚,眼泪流出来。

凭借仅有的认知,江宁第一反应相当不祥,认为孟飞不是刚才医生所说的轻微外伤,一定是回家后突然出现脑震荡等内伤症状。

江家少年一路小跑,边跑边打自己耳光,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同学,到最后,竟然急得哭出声来。

真不怪来自乡野的泥坯少年满脑子胡思乱想,他哪里知道福贵人家孩子有多金贵,莫说鼻青脸肿堪比天塌地崩,就是平时患感冒病也得住院输液,唯恐半点不测。他只见过江家湾首富江福贵的幺儿子脚板被铁钉戳穿,得到他爸额外开恩,不外乎一袋棒棒糖,都已经羡煞湾里孩子。被父母“贱养”惯了的农村娃儿,希望自己也这么挨一遭,哪怕患重病也行,只要能够吃顿肥肉抑或喝上一勺蜂蜜,都值得。

赶到县人民医院,江宁四处打听一番,很快找到位于四楼的单间病房。

见到他,孟飞惊讶不已:“小子,回来干啥?”

“你为啥回来住院?”江宁顾不上回答,急声反问。

孟飞叹息道:“哎呀,我家里人嘛,从见过我受到如此重伤,孟鹤堂非要送来医院,我也没办法。”

江宁疑惑道:“不是啥脑震荡之类的内伤吧?”

孟飞抬手摸摸脸上的绷带,摇了摇头说:“我没觉得头晕,应该无碍。刚才被他们折腾一番,反倒觉得浑身无力,特想睡觉。”

江宁稍安:“那就睡吧,等待最后结果!”

“结果?能有啥结果?依我看,他们就是瞎折腾!”孟飞突然尖声叫唤:“噢哟哟……我的妈哦……疼……就是疼得恼火……噢哟……”

声音响彻病房,整层楼都能听见。

江宁吓一跳,赶紧抓住同学的手,神色紧张,急声问:“喂,要紧么?我马上喊医生!”

“喊你个鬼!”孟飞仰头大笑,笑骂一句,随即温声安慰道:“宁娃,莫担心,我真无大碍!另外,你帮我带句话,让德叔也放心!”

“好!好好养伤,别惦记其他的。”江宁顿觉鼻酸。

当时,家人看到头缠绷带的孟飞,不由大骇,赶紧喊回尚在外面应酬的当家人孟鹤堂,不顾孩子坚决反对,坚持将鼻青脸肿的千金子送去县人民医院。

孟鹤堂当即打通院长电话,要求安排最好医生,给予最好诊断治疗。院长对这位千万级富豪来电自然高度重视,亲临现场组织医生诊断。

通过拍b超、照ct系列烦琐诊断,院长组织召开集体会诊会议,最后拍板孟飞并无根本大碍,只是遭受皮外伤,输液三两天就可消炎并出院。

孟鹤堂这才安心,随即招呼在场医护人员吃宵夜,并向每个参与医治的医护人员口袋里塞入一个厚厚的红包,只是没给一直相陪的儿子同学好脸色。

满腔愧疚的江宁毫不介意,向同学父亲咧嘴笑笑。

回到家的德叔免不了被老伴一顿奚落责怪,尤其听说孟飞是孟家药业的少主时,心中惶然。陆家儿子可是孟家药业的保安队长啊,若是孟家怪罪,老大定将丢掉工作,这如何是好?

那晚,整夜无眠的,除了守在县人民医院病房里的江家少年,还有住在鸡鸣巷四合院正房的老两口和住在偏房的中年妇人。

倒是被纱布覆盖了半边脸的孟家公子,呼呼大睡。

次日,鸡鸣巷人家来到城关派出所,登记被盗财务。

陆建德办完事,带着大袋东西,来到县人民医院。

正好遇到孟飞醒来,老人神色紧张,急声询问:“小孟,头还晕不?有没有恶心之类的感觉?”

孟飞拍拍还算硬朗的胸脯,哈哈笑道:“没事呢,德叔,您别担心,等会我就出院。”

江宁用手指戳了戳这家伙脸上的绷带,玩笑道:“不吹牛要死啊,是谁昨天半夜干嚎来着?”

孟飞讪讪道:“喊你去赶场,你却来‘抵黄’,揭穿本大爷老底,又不是啥值钱之事,即使还值几个钱儿,也买不到二两烧酒。”

见两个死党相互掐,陆建德终于放心,指了指墙角的营养品,愧疚道:“小孟,你没事就好,不过终究还是受伤了,得补充些营养,这点小东西,算作德叔一点心意,确实有些对不起你,要是当时我不离开菜地就好了。”

这时,一身保安服装的高个年轻人冲进病房,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望向病床上的孟家公子和白发老人,眼神焦急,一时无言。

“咦,陆挺,你小子咋来啦?”孟飞惊奇问道。

保安服年轻人这才有所反应,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孟飞双手使劲地摇着,连声问:“有事没?你要是有事,孟老板一定开除我,老孟,你必须没事,否则,我就惨了!”

江宁微微抿嘴,没想到,那家伙的艺名叫“老孟”,也不知道咋个老法,年纪不过十七岁而已。

孟飞笑道:“着急个球!我又不是水嫩娘们,被人揍一顿就香消命殒?你小子可得盼我好!否则,出院后,我让茵茵再不理你,更不会在你面前穿短红裙,你丫每天站岗就更无聊了。”

见孟家公子越说越离谱,也越来接近真相,这个叫陆挺的家伙恨不得双手捂住少主的嘴巴,然而又不敢,急得抓耳搔腮,慌作一团。

江宁哈哈大笑。

陆建德脸色晦暗不明,隐隐带着些许尴尬。

孟飞这才晓得德叔与陆挺的父子关系,说话也就客气几分:“陆队长,真不用急,更别担心!”

这时,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倒背双手走进病房。

孟飞和陆挺同时住嘴,脸色肃穆。

保安队长手脚无措,笔直腰杆比他名字还挺,瞧一眼中年男人,随即低下头,抬手擦擦并无汗水的额头。

江宁昨晚已经认识这位中年男人,正是孟飞的父亲,嘉州药业董事长孟鹤堂,遂起身招呼:“您来了,孟叔。”

陆德强倒还镇定,愧疚道:“对不起,孟总!”

孟鹤堂毕竟是生意人,而且还是成功生意人,浸染江湖多年,虽然年纪和文化程度都不算高,但也是场面人,懂得黑白,能辩是非。

他大致了解到,自家儿子主动去了鸡鸣巷,这事儿压根不怪人家江宁,自然也不能迁怒于陆家父子,遂一改昨晚冷淡态度,对着江宁说:“小江,昨晚有些怠慢你,别介意哈,改天和老孟来公司玩儿,我请你搓一顿!”

说罢,他不等江宁回应,转头对着白发老人说:“您老……应该是陆挺父亲吧?呵呵,老人家,昨晚我家老孟不知天高地厚,年轻娃儿冲动,险些酿出后果,叨扰您了,切勿见怪。”

见孟飞的父亲、自家儿子的老板如此和蔼,还深明大义,更没怪罪,陆建德不由更为惭愧:“哎呀,您就是孟总啊,幸会幸会,都怪我当时不在场,否则也不会让小孟遭罪,确实对不住孟总了!”

孟鹤堂大手一挥,呵呵笑道:“老人家,别愧疚,老孟吃些亏上些当也是好事,年轻人嘛,遇事才能成长!”

江宁静静站在一旁,眼神一时投向孟总,一时瞟向望着天花板的孟飞,心中暗笑。这家伙,连他老爸都喊“老孟”?这让其他人咋称呼孟总?“老老孟”?

这边,陆德强对着耷拉着脑袋的儿子训斥道:“陆挺,孟总这么好,你要好好工作,不许怠慢工作,更不许上班期间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否则,家法伺候!”

孟鹤堂倒没打圆场,只是瞧着保安队长,笑意玩味。

陆挺仍是低垂脑袋,满脸通红。

孟飞似笑非笑,向平时玩伴皱皱脸、挤挤眼,大有幸灾乐祸之嫌。

孟家药业老总瞧见墙角大包小包的营养品,俯身拾起,递给陆老爷子,笑意温和道:“老人家,这是您买的吧?老孟就一个娃儿家,哪里需要补充啥营养!我倒觉得,老人更需营养,您拿回去吧!”

德叔闻言,急得连连摆手,连声说:“不……不呢!这些都是送给小孟的,略表我们心意,还望陆总收下。”

见老人不接,孟鹤堂转身递向陆挺,话音就不那么温和了:“拿着,替你父亲拿着!”

孟家药业保安队长哪敢不接,只得双手捧着胀鼓鼓沉甸甸的塑料口袋,不敢看向父亲,更不敢看向老板,一时不知咋办。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孟飞悠悠发话:“孟鹤堂,留下一包营养品吧。人家心意,咱们得收。你一天别绷起大财阀不可一世的面子,若说二十年前,孟家还不如陆家现在境况呢!”

真是一物降一物,孟鹤堂态度大转,马上屁颠办事,从保安手中取出一包豆粉,拿在手上也不放下,笑意盎然道:“我家老孟说的是,本该如此,谢谢陆老爷子!”

陆家父子笑容无比舒心。

那一瞬,始终默默无语的江家少年,若心钟被撞,嗡嗡作响,又如玄幻小说中的修道士刹那间破镜,更上一层楼观风景。

江家湾少年压根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孟飞,仅比自己长两岁的家伙,刚才所说之话,同样年少的自己却闻所未闻。孟家公子处事之道,竟然如此老练,甚至堪比他富豪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下富庶人家的子女,并不都是众人眼里“纨绔”印象,他们代代相传的经营之道,或是成功秘诀,不在于所从事行当如何独门,也不在于家族子弟才智如何超凡。他们大道根本,在于待事接物,能够洞悉人心,调整自我顺势而为,做到从善如流,自然圆满。

孟鹤堂从祖辈小小药铺做起,短短二十余年间,凭借方圆十里号称“万元户”的家族底子,做大做强企业,成为嘉州县千万富豪,并不完全靠运气。

其子孟飞虽还年少,却准确把脉到孟家药业最大病根,或叫制约瓶颈,在于他父亲,孟家药业董事长孟鹤堂的“知识文化、眼界心胸”。正因为如此,他坚持继续读书,绝不走父亲老路。他认为,当前家族事业仅在嘉州发展,顶多算作池塘王八,自我感觉良好而已。抛开十多年的耳濡目染,若说孟飞具有商业天赋,并不为过。

江宁暗自分析一番,隐隐觉得,孟鹤堂之所以尊称其子为“老孟”,看似父子之间关系并无“子为父纲”封建文化糟粕余毒,以朋友关系融洽相处,实则佩服儿子学识、为人、处事等各方面均超越他这个当爹的。当然,孟飞直接称呼其父大名,放在江家湾重礼的族规面前来看,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个中是否存在隐情,外人不得而知,只待日后慢慢了解。

在短短几分钟思量间,陆家父子告别而去。

病房里,剩得孟家父子和江宁三人。

孟鹤堂蹙眉踱步,看向儿子,轻声道:“老孟,你挨打不能白挨,有句古话咋说来着,谁失马呢?我觉得其中有文章可做,把坏事变好事。”

孟飞翻起白眼,撇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孟鹤堂打个响指,哈哈大笑两声,朗声道:“瞧,还是老孟有文化!你校政教处主任龙泉武是我哥们,今天早上我向他聊起这事儿,他当即拍了大腿,说你见义勇为,可向全校通报表扬,你意下如何?”

孟飞应道:“没必要!”

江宁插话:“孟飞,我个人觉得吧,这是好事!”

孟鹤堂面色激动,瞧着儿子同学越发满意,连声道:“老孟,人家江宁都说是好事,那肯定是好事,我们就答应龙泉武主任吧。”

孟鹤堂不再犹豫,也不再商量,转身走出病房,撂下话:“我这就去院长办公室打电话。”

孟飞瞧着同桌,疑惑道:“你咋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江宁走近病床几步,倒背双手,煞有介事地说:“嗯,今后孟公子定将闻名全校,额,校花,级花,班花,甚至稍有姿色的女生,无不倾心,说不定还将以身相许,这难道不是好事?”

孟飞仰头大笑,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