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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话语简直称得上狂言妄语,但薛凝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一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若是廖炳没有这般本事,他也绝不配当贯泉界主的儿子。

贯泉界虽是三等世界,实力却不可小觑。因为其整个世界都被操纵于界主与几位副界主之手,齐心协力十分了得。贯泉界界主之位却并不是世代流传全无变更,若有实力强劲者自可挑战上任界主,赢者继位败者成为界主后补,可谓条件优厚极为难得。

在这等丰厚奖赏激励之下,贯泉界天才辈出人人皆以实力为尊。在这生机勃勃一心向上的世界中,其亦是法度森严注重因果的。不管何等凶恶之辈,骤然出手之前亦要顾虑其行为所带来的因果与牵连,那报应来得快也迅猛无比,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廖炳作为贯泉界主的儿子,亦是从十余名兄弟中层层筛选而出,其家传的因果断灭之法也领悟透彻。尽管其贪好美色性情骄纵,然而这却绝非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他看似只是个鲁莽纨绔,却也心机深沉不容小视。尽管其修为只有练虚四层,但在这虚空界中却自能与天道沟通术法威力平增数倍,并不受限与三等世界那区区一层增幅的限制。

只此一点,那位六等大千世界的魔修就绝比不上廖炳。也许他不与廖炳死磕,一见情况不妙就转身离去,尚能换得一线生机吧?

那端廖炳却再也等不及了,他跨步而来势在必得,面上带着轻松又肆意的微笑。

薛凝不禁有些叹惋了,她并不想见那人一身傲骨被廖炳一寸寸折断,犹如上仙遭谪美玉蒙尘,如何不让人惋惜?

于是薛凝微微合上了眼睛,亦封闭了神识。

然而她却并未听见料想中的惨叫声,唯有风声呼啸过耳而去,令人无端心惊又不安。

先开口的居然是廖炳,他一字一句冷冷道:“你这低等世界卑贱之人,居然敢伤我!”

薛凝惊愕地放开了神识,却见廖炳面色森寒地捂住了自己的臂膀,沥沥淋淋的血迹蜿蜒而下,刹那间就蒸腾挥发而去,不留半点痕迹。

白衣魔修依旧好端端站在原地,简直看不到半分狼狈模样。他掌中却有一柄血色飞剑微微发光,诡异而不祥的气息自其中蔓延开来,搅得原本清寂冷肃的雪峰一开始缓缓颤动。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就连薛凝也讲不出来。她说不准为何白衣魔修在两重夹击之下安然无恙的,也不知道为何周身灵气护体的廖炳会受了伤。

“口口声声你们低等世界,此等言语我着实听得腻烦。”顾夕歌冷笑道,“你说我之功法未能窥见天地本源,因而处处受阻全然无用,那你所谓的因果之道又如何厉害?”

白衣魔修端丽眉目间忽有了几分肃杀之气,似宝剑出鞘寒光耀目,亦看得薛凝心头一跳。他本来就合该是这样骄傲至极的人,浑身剑气凛然绝不屈居人下,即便功法受阻不通天道,亦无法阻碍其灼灼发亮惊煞众人。

那柄血色飞剑自其掌中缓缓升起,每行一寸威势便增强一分,几欲使得大地颤动众生臣服。

即便原本百余位练虚真君厮杀之时亦未曾有所变动的苍穹,忽然开始微微浑浊起来。那飘扬而下的细雪极突兀地消失了,随之降下的却是一朵朵红莲般的火焰,模样纤细又美丽。

数不清的一团团火焰盛放于冰原之上,极艳丽又极奇诡。即便周遭冰封万里温度凛冽,亦未能使那火焰熄灭一分一毫。原本寒气肆意的温度一开始突然变钝便暖,缕缕热意烘烤着他们的身躯,让薛凝素白面颊亦开始有了一层红晕。

火焰落地之时依旧未曾熄灭,似有无形之风助长了其声势,它们落地生根极快地蔓延开来。红莲之火盛开于冰原之上,无风自燃威势倍增,这一幕着实绮丽无比。

施展术法之时能够沟通天地,已然说明这白衣之人所修的功法绝不是普通货色,也许比之自己的因果断灭之法更可怕。

廖炳已然开始后悔了,他忽然想起那时大师兄说的话,说这六等世界九峦界中,亦曾出了炽麟仙君与商剑影两个了不起的人物。

商剑影。只提起这三个字,就让颜家诸多大乘仙君脸色骤变不能自持,那人的可怕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但那人明明已被诸多上等世界联合九峦界一起算计了一把,不仅与炽麟仙君分道扬镳更修为全无不得不兵解转世。

原来那等人物,竟将他的传承留了下来。廖炳不禁咬了咬牙,他已然决定先行逃跑。但那枚乾坤挪移符明明就在他袖囊之中,廖炳的神识与肉身却如被层层绳索困住,无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夕歌挥出了那一剑,轻如飞羽却无坚不摧。

这一刹,廖炳的所有感官都错了乱了。寒冷与灼热交织,温柔与杀意并存。诸多幻象逐一出现,心魔骤生扰得他不能自持。他的所有前尘与过往都被逐一摊开摆在苍穹之上,雪花与暖风交织,甘霖并业火一同降临。

那剑光着实太过矛盾。它明明锋锐至极,却轻柔美丽如同情人的秋波,让人生不起半分拒绝之意。它瞬息之间就将廖炳整个人吞噬殆尽,一层层的红莲焰火附着在廖炳身躯之上,灼烧着他的肉身。

廖炳周身的护体之气亦屈从于这剑光之下。它们简直比雪花更脆弱,层层碎裂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所有的灵器与符咒都全然无用,廖炳已然成了一簇熊熊燃烧的火苗。烈火噬体是何等可怖又何等疼痛,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平静无波的,薛凝在其中看不到怨恨亦看不到憎恶。

太可怕的火焰,太可怕的剑光。薛凝已然讶异地合不拢嘴,她万万想不到先前还威风八面的廖炳居然挡不住这一剑。

他脱壳而出的神识只茫然了一瞬,就目光恶毒地注视着顾夕歌:“我知你要杀我,但你若杀我就结下层层因果,整个贯泉界都绝不会放过你,自有其余人替我报仇!”

那脱口而出的话语宛如律令一般,薛凝几乎能看见暗黑的绳索刹那间捆上了顾夕歌神魂,极难缠又挣脱不开。

可顾夕歌却笑了,他此时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温柔:“谁说我要杀你,我是魔修,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好受。”

廖炳更情愿这人直接杀了他,魔修抽魂炼魄的手段世人皆知。他还未开口作答,便见自己拼尽全力设下一层层的因果律被那人轻描淡写一剑破开。

他居然能斩断因果,廖炳真真正正地惶恐了。

纵然是无形剑光,却比方才那道有形剑光更可怕。这意味着自己死了以后贯泉界也绝不知凶手是谁,还平白无故让那人逍遥法外,这如何让廖炳不仇恨?

廖炳索性破罐子破摔,他声嘶力竭地吼叫:“低贱的下等修士,一路只知杀杀杀,何有半点心性修为?我今日栽在你手上算我自己倒霉!”

顾夕歌却并未动怒,他只淡淡道:“口口声声因果与心性,你又哪配提那二字?天道视万物为一等,并无高低之别。你们上等世界却因为些微优势,就有了骄纵之心,何等可笑?”

廖炳还欲再辩解,然而白衣魔修右手一拢,他整个神魂便情不自禁投身于一粒珠子之中。

那只是一枚寻常至极的纳魂珠,一灵石就能买到一颗。原本廖炳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而出,然而其上却有层层阵法阻隔化为坚固牢笼,让其亦不得动弹分毫。

这一幕说来极长却也极短,薛凝却与顾夕歌投诸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瞧出了其中的杀意凛然。

但薛凝却不惊慌,她只轻声道:“阁下固然威风八面修为精深,但我却知道你心中的苦。”

顾夕歌微微皱眉,他全然想不透这女人想要干什么。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发现自己周身狂乱的魔气忽然被抚平,原本剧烈疼痛的心魔烙印亦开始平息两分。

这已然是他六百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宁静祥和,他仿佛又是当年那个空有强大神魂修为却不高的筑基剑修。那时顾夕歌的眼睛是亮的,神魂亦是轻快的,因为有师尊在他身边,一切便无所畏惧全然无碍。

素衣女修缓缓绽开了一个微笑,她的笑容极和缓又极轻柔。好似有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绽放于空气之中,颜色浅淡气味清香,不自觉的抚慰顾夕歌心神,让其亦跟着微微一缓。

薛凝的微笑比日光更温暖,亦比其更熨帖。她望着顾夕歌的眼神是温柔而全无敌意的,春风拂面万物复苏,再无寒冬的凛冽与森然。

“很累吧,你背负了这般重的负担,却无法与旁人言说分毫。”素衣女修的声音虽不大,每一字每一句却全都直接落在顾夕歌心头上。

她好似一眼看穿了顾夕歌所有的固执与坚持,只需眼神交汇而并不用言语。顾夕歌一贯挺直的脊背,在此刻开始也微微松懈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