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声……
韩澈指着那个在角落弹琴的姑娘，一身白衣，蒙着脸，眼睛很清澈；应是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也弹得一手好琴，但在吸引男人的技巧上却显得生疏。
“哦……她是新人，名唤‘清心’，公子喜欢？”
她身上没有花印，证明还不是金丝巢信得过的人，或是在培养新人，又或者是在钓着对面的间谍顺藤摸瓜。
不知为何，她也望到栏杆处，霎时间四目相对，琴声依旧——
“走吧。”皇奶奶的内伤还需要细细调养，耽误不得时间。
准备要出了金丝巢时，琴声止。
清心迎来：“公子且慢，奴家觉着公子面善，很是投缘，能否坐下饮酒闲谈。”
“不喜酒，今日有青禾姑娘作伴足矣，姑娘还是另寻他人罢。”
清心还想追去，被青禾拦下，叱责道：“作人要懂得礼数。你还年轻，将来大有时光，何必要这样同前辈争抢？”
“谨遵姐姐教诲。”清心退回角落抚琴去，弹了一名唤《惜花》的曲子，清新怡人。
韩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这曲子很是不错，如若今日不同姑娘喝上一杯岂不是可惜了？劳烦姑娘上厢房一聚可好？”
清心起身，“还容许奴家整理一下妆容，再与公子作乐。”
“甚好。”韩澈上楼。
……
“吱嘎——”
清心推门进，合上门后，坐在床边，伸手去解韩澈的衣物……
韩澈按住她的手，道：“姑娘就这样直接？何不再弹一曲怡情？”
“公子难道真是为了听弹琴才唤奴家来？”接着，她用手指挑开他的腰带……
“两者皆可。”
“奴家谢过公子赏脸。”接着，她弹了一曲《雅调》……
曲终，韩澈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虽然是两首耳熟能详的曲子，但这其中却与平常歌女演奏的不同。”然后附在她耳旁，小声道：“虽然当时年少，但仍然记得这是羽山正族乐师的手法。”
清心浅浅一笑，“公子可知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很有可能会让奴家死于非命。”
“姑娘放心，这间屋子是专门为你我准备的。”
这间厢房不是清心在金丝巢用的，而是上一次韩沁和回天雪用的那间，是除了蓝丝繁屋子以外最安全的一间房。
韩澈坐起身来，整理衣裳，恭恭敬敬地向清心鞠了一礼，“方才失礼了。”
清心也回礼，附耳道：“太皇太后可是受了伤？”
如若这名唤“清心”的女子真是羽山正族的后裔，那无论她在族内地位高低，大可直呼钟离慕贞的名讳，她却尊称作“太皇太后”；也许是因为处于对长辈的尊重；也有可能是族群衰落的原因才会心生自卑无奈。
韩澈不答，一笑带过——
她也察觉到他的尴尬，接着，她又弹了好几曲，眉目间毫无风尘味，像是寒峰高岭上的孤傲之花，不染世间丝毫尘埃……曲子也不是曾经听过的，像是有感而发即兴而作的。
琴技与修昊相比绝不逊色。修昊的琴声更悠长深厚，深入人心像震撼的惊雷；清心的琴声清脆叩裂，如瓷片响叩那样，干净得如支角分明的闪电。
……
曲终了
于是欠身说道：“不急，公子大可同太皇太后商议之后再谈。不过——奴家会在那些来金丝巢寻欢作乐的男人找上来之前离去。在那之前，奴家会一直守着那个角落抚琴等着公子。”
“不宜劳烦姑娘了。”
韩澈将她拦腰抱起，走出房门，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下楼去，脸上伴有笑意，吩咐青禾说道：“清心姑娘我就先带走了，多少银钱全部记在账上！”
清心也很熟络样环着他的脖子，扮作一脸娇羞媚态，也不过是浅浅一笑，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那样做罢了。
上了轿子之后——
韩澈给了她一颗药丸子，道声：“还请姑娘将这药服下。”
她没有一丝犹豫的意思，接过咽下去，然后从怀袖中掏出一布带将眼睛蒙上，“这样会更稳妥一些。”
没过多久，药效发挥作用，觉着昏昏欲睡，她也是没有设防，静静地靠着轿子睡去……不料路上颠簸，轿子一抖将她晃到了韩澈身旁靠着……
……
长光殿——
韩澈通过密道将清心抱进长光殿，跟钟离慕贞说明了大致的情况……不过显然，钟离慕贞在他们来到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从金丝巢传回来的消息。
韩澈解了她身上的迷药，撤下她蒙眼的带子——
“这是……”她朝屋顶上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样子，“长光殿。”
韩澈扶她在一旁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吃了那药之后会又口渴的症状，就算醒来之后也会在短时间内有些昏沉。见她完全醒来之后，他就退到另一边的席上。
林绮丹问道：“听澈儿的意思，姑娘是羽山正族人？不知是羽山正族的哪门人氏，能够告知一二？”
清心欠身，回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若清心想要自报家门，也就不会隐匿于尘世间二十载了。”
“这样说来，姑娘只是为了瞧瞧老身的病症才来？”
钟离慕贞从高高的堂椅走下，坐到清心对面，在桌上放置了一块软布，掀起衣袖将手腕搭在软布上，“劳烦姑娘了。”
她探了一下钟离慕贞的脉搏，神色无半分忧喜的变化……
一会儿——她让红枫姑姑取来几十枚大小、长短不一的针，将它们通通扎入钟离慕贞的穴位中，许多穴位都是平常少有用到的，还有许多是医师避之不及的险穴，还有一些是医书上都不曾记载的。
顿时间全身发麻、无力，但也有感身体内的瘀积都通畅了不少，不过正由于这种通畅的感觉，有像是身体里的羽灵都倾泻出去了一样，轻松之余也会觉着空虚和落寞……不知羽灵是怎样涣散出去的，竟然见不到一丝光亮。
清心在纸上写下方子，命人煮去……
钟离慕贞服药后，能够感到汤药的暖流像是能够听从身上这些针的指引，流通到各处，将空虚感淹没。
等取下针来，羽灵又慢慢地渗透回身体里，回到原有的充实却少了许多瘀堵的感觉。
“钟离慕贞谢过姑娘。”
“施针时全身通畅，可以发挥药物更大的作用。有时候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反而会变成累赘，要懂得取舍才好。羽灵是很奇妙的东西，是不能够太贪心的。”
“老身愚钝，不及姑娘天资聪慧，竟能悟出这番大道理，始终是及不上正统血脉的大智慧。”
“这些道理是我们族群落魄了之后，才悟出来的，有些东西失去了之后才会懂得其中真谛。”
……
“我的父亲是族里的御医师木熙桦，母亲是族里的首席乐官琴嫦，我的本名唤作‘木清心’。”
钟离慕贞大惊——“原来是木大人的千金！”
木家和琴家在羽山正族中占有很高的地位，血统极其纯正，这样算来——木清心的血统绝对是上层。
钟离慕贞曾在赴羽山宴请的时候见过木清心一面，那时她的母亲在奏乐，这个小娃娃便在一旁翩翩起舞，澄澈的眼睛过了二十多年还没有改变……当钟离慕贞第一眼看到她时，心中大致也能够猜出七八成。
“这二十年来，一直在观望四周的情形，但很可惜，等了二十年羽灵也没有恢复的意思。不过时至今日——虽然我的羽灵微弱，但医术仍在，希望能够助一臂之力。”
钟离慕贞起身，恭恭敬敬地按着应有地礼数行礼，在场的林绮丹、韩澈和红枫姑姑见太皇太后此举，心中自然是确认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也跟着行礼……
“这是在做什么？”她忙扶起钟离慕贞，“现在的羽山族已经没有什么正统血脉，反而是你们一直在支撑着羽山国，正族残存下来的人只能够隐匿各处，倍感惭愧。”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礼数，丢不得。还请大人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若是大人还存在一日，我们就不会放弃；若是有一日，大人们都离去了，只要羽山还在，我们就会死守不放。”
清心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坚定，自然用原有的礼数请他们起身。
“虽然羽灵微弱，但还有一身的医术，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韩澈道：“在下略懂医术，但看过姑娘施针和开药之后，也是佩服。不知——姑娘留下来做军医可好？”
“好。”
等众人退下之后，钟离慕贞独留清心一人在长光殿——
钟离慕贞道：“做军医实在是屈才……”
清心身上是正统的血脉，修炼本家的羽山秘典最是合适，这是除了回天雪和回小羽以外的第三个希望。
……
几天后，
回小羽去到青州的时候——
这一场战役已经结束了，收到的消息是——他的姐姐死了？疯了？杀人了？
姐姐不知是受了多少伤，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成了一袭红衣……
到处都是还没有干的血，地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死尸，或者断手、断脚，或是断头，死无全尸的数不胜数，像是发生了史无前例的激斗，可上面的痕迹明明就是夜魂造成的……
他听到了许多人的话，在脑子里将故事还原——
他们在颤抖地说——
“那时回天雪被迫和韩磊对斗，不敌——被重伤后，发了疯，变成嗜血的恶魔，全然两军的人马，见人就杀，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姐姐在哪里？”
韩家的人，欧阳家的人、林家的人……所有人都愿意告诉他，都是沉默着的。
……
那时候——
“没有想到，焦灵谱的副作用过去的这样快。”回天雪道。
自家的红月夜天狼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不过韩磊带来的兵马少了很多，应该是只抽调了其中恢复程度较好的那一部分。
焦廉国的暗卫也是厉害，通报了回天雪和回小羽还有钟离慕贞这三大巨头都不在青州的消息，剩下留守在青州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韩磊仗着自己玄天七层，在场上大开杀戒，韩沁就是其中一个与他较量的人，等回天雪驾着小梅花日夜兼程地赶到青州地时候，正是她家夫君被教训得最惨烈的时候——
钟离慕贞和回天雪同时赶到青州，在城楼上就能够看到战情——韩沁是敌不过韩磊的，却被当作人质困了起来，就像和钟离慕贞对阵时的光球一样，不放不杀。
“钟离慕贞！你若是还想要你孙子的命，就给我乖乖出来！回天雪！你若是还顾念夫妻的情分就出来救他一命！”
钟离慕贞褪下身上的长袍，披上盔甲——“回天雪，以后就靠你了。”
？？？
回天雪心知肚明——钟离慕贞的灵力是没有法子的了，顶多是白白送人头而已；狐明灵他们受了伤一起上也不顶用；更何况韩宁他们……
“这种时候应该只有我才可以了吧。”
回天雪本着自己的责任说出这句话，其实心里很是没底……
照着镜屋上面的东西练了一通，可是上面从来没有显示过她到了第几层关卡，钟离慕贞给的密卷也记在脑子里，练着练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水准。
回天雪OS：这些日子仿佛一直都是靠着主角光环才能活下来的。
“这回是逃不掉的了，将这段时间临时抱佛脚学的东西全都豁出去，能赢几回是几回。”
韩磊这次是铁了心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了，这时候还能够找到什么迂回战术咧？？？硬抗！！！
回天雪握紧夜魂——
“你将他放了！我和你打！”
韩磊笑道：“哪里有我放他的道理？想要人便自己取走！我不留！”
韩沁嘶吼喊道：“别过来！”
韩磊不悦，将羽灵收紧强大的压力逼迫他的五脏六腑，讥笑道：“这里没有弱者说话的份！”
回天雪用夜魂在手上划出一道血口，让刀刃充分浸透她的血，腾空跃起直奔韩磊而去，用刀尖扎在光球上——
“刷拉——”
一声巨响！！！
从上而下，光球破成两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