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敞的绣花屏风内，浴桶里的水已近乎成了红色。
夜阑心惊肉跳地上前，一双手正准备掀开身前人的里衣，却被用力握住。
“伤得重么？”
面前人胸前白瓷肌肤上的一道猩红伤口令夜阑眼里心里全是酸楚，她想立刻为身前人疗伤，却被钳住不能动弹。
“耀耀，你不要和我闹了，好不好？”
先前的那些话她只当是他的胡话，一分一毫也不会当真的。
闹？
他之前和她闹过么？
那双黑眸里闪过几分可惜，他竟不记得这些了。
君耀松开手，在那人儿的一双手又伸来时侧身，退到椅边将上头摆放整齐的月白色外衫递到她手中。
“我想自己慢慢好。”
用神力恢复实在有些无趣。
“受的伤都应该好好记住，下一次才不会重蹈覆辙。姐姐你说是不是？”
对上那双黑眸夜阑一怔，随后才轻轻点头。
也是。
不管耀耀心脉的神力如何强大，始终都是一副人族之躯。兴许如他所说慢慢的好才会恢复的更彻底吧。
只是这样会很辛苦的。
看到少年伸手，夜阑将手中的月白色外衫轻而缓得替他穿上，生怕会不小心触到他身上的伤口。
“你不喜欢？”
君耀问向面前几分怔神的那人，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穿这身白色。
也许在她眼里，这等素色只有纤尘不染的那些天族才配。
“没有。”
她没有不喜欢，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安罢了。
“我很少看见你这样穿。”
那一次也是在孟灵的追忆里才瞧见过。那时的他一定很不喜欢醉酒轻薄过他的自己。
看到少年从自己身侧走过，夜阑伸出手，却也只是任由那片衣袖从自己手中掠过。
他的伤不好，她怎么敢像以前那样轻易冲上去。
“耀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夜阑对着那道背影轻声道。
“请便。”
这短短二字让她眼眸不觉有些发烫，点头消失在屋内。
君耀回眸，看着一滴晶莹之物落地，心头不觉一顿。
哭了？
他眉头微蹙重新转身走出屋内。
自己又没对她做什么。
妖界之境内，一只金色凤凰直接朝琉璃宫的方向飞去。
“是凤凰！”
仰头看到那一道金影的妖族都心惊胆颤，不知如此局势神族来此是做什么。
“宣战么。”有人低喃道。
他们的主君与神族叛徒北微天尊为伍，天君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一只金凤朝我们这里飞来。”
在妖界如此明目张胆地现出真身，不就是想震慑于他们么。
绿衣男子用衣袖拂了一下大殿中央的琉璃座才慢慢坐下，一双美目抬起，对着忽然出现在殿内的白衣身影一笑。
“神族都有这么灵敏的嗅觉么。本王才刚坐下，上神便来祝贺了？”
是他。
夜阑一惊，上下扫了一眼后便更疑惑了。
这座上之人并不是她和耀耀见到的那位梨园许公子，可这张脸和那人分明如出一辙，柔美到雌雄难辨。
开启慧眼后她倒有些明白了。
原来是妖蛇一族。
他们这族群倒真的雌雄难辨，可男可女。
“看来，白子秋将主君之位传给你了。”
“上神倒是生了一双慧眼。”
绿衣男子微抬左手，一枚只属于妖界之主的琥珀印出现他掌心之上。
“再过几日，本君便会告知六界，到时还望上神赏脸来此饮上一杯薄酒。”
说到这里，那人目光移向夜阑的右肩，笑道：“上神和先君见过？”
她身上还沾着些许独属于九尾狐族的毛发。
“是。”
夜阑点头，将那几根雪白晶莹的毛发弹去，“我来此是为了寻九尾狐族。”
绿衣男子听罢抬手指着一个方向。
“他们都在那座山中。”
“多谢。那夜阑在此便提前恭贺新君了。”
说完夜阑转身，又化为一只金凤飞出殿内。
好一会儿，殿内的那人才缓过神重新望向主座上的那人。
“王，那只凤凰嫁人了？”
她少了一枚最艳的尾羽。
说到这里那人一惊，几分慌张继续道：“糟了，那王您……没关系，我这就去杀了她的夫君。”
“印记不在她身上。”
座上人起身走到殿下，将手按在那人肩头，“在另一个人身上。”
听到这里那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他也不用刻意去杀人了。
这只凤凰瞧上去挺厉害的，杀她的夫君，自己怕是九死一生。
可惜了，这么倾城仙绝的凤凰居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主。
“不过王您放心，我的提线木偶眼色一绝，它瞧上的绝对都是如这只凤凰一般的登顶美人。”
这一点是不用担心的。
绿衣人点头，按在那人肩头的手又压重一分。
“绝色是绝色，就是有些麻烦。”
“何意？”
难道也是嫁了人的？那人疑惑问道。
“到时你就明白了。”
绿衣人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随后摇头消失在殿内。
只剩那人越发迷茫的摸了摸头。
“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喊道：“王，属下刚炼好的那瓶忘忧汤呢？”
他刚答应送去冥界，跟裳凝姑娘的孟婆汤比一比效果的。
“不过，那孟婆汤绝对比不过我的忘忧汤。”
人族的转世之人很多都觉得从未见过的某些事物或刚发生的事情十分熟悉，其实就是重现了前世的几许记忆。说到底还是孟婆汤的效果不尽如意。
而喝下他忘忧汤的人，一丝一毫也别想记起来。
此刻，琉璃宫西侧一座烟雾缭绕的山中，一只白狐出现在山顶，仰头望着飞来的金凤。
神族，还是凤凰。
三十万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神族来到这里。
“小凤凰，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这一代的天君没告诉过她，这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我需要你们一族的神力。”
神力？
白狐微眯着一双冰蓝的眸子趴在山头软绵绵的草地上，几分怡然自得。
“何时你们凤凰族能够吸收我们九尾狐的神力了？”
“可我确实需要。”
夜阑蹲在地上将手轻放在白狐的前肢上，“希望前辈能帮衬小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