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若紧握住双手，就在她刚迈出一步时，忽然听到从内殿传来的脚步声，立刻面色发白地躲在君耀和桑九身后，眼泪不觉又落了下来。
桑九回头望着凄婉无比的那个人儿眼波一晃。
其实她是十分理解的。
怎么能不怕呢？哪怕是作为北郡国的公主，哪怕是整个北郡国，都是在苍南国的威势下忍辱求生，直至覆灭。
作为北郡国的公主她深知北郡不能敌，作为被抢来向西楚国示威的皇贵妃，她深知自己报仇无望，也正因为这份自知之明让她越发痛苦与惧怕。
而现在走来的那人，兴许就是那位改变她一生的帝王。
突然相见，她怎能不怯弱到想要躲藏起来?
穿着一身紫色睡袍走出来的景长思看到前头的两人微眯起一双凤眼，侧身走到金丝楠木桌前坐下。
“怎么，魔君这半夜三更是又来找我讨茶喝的？”还带了一个女子来。
不过这女子似乎是和凤凰一起的。
魔君？
桑九眨了眨眼，谁是魔君？
“居然大、大魔头在皇宫里！”
桑九义愤填膺，不过神情里又有几分慌张。看到身边人对自己一笑后她才顿悟，随即松了一口气。
原来小君耀是魔君啊。
“嗯，东夷有你坐镇，六界定能安平。”
这可是她的真心话。
虽然“魔君”这个头衔吓人，不过也要看是谁戴着嘛。
小君耀戴着，她一点儿也不慌。
“这茶不好喝。”
君耀悠悠浅浅的一句让景长思忽生起怒意来，看到那人走来，他一脚把身边的凳子踢远，满是挑衅地望着已经走到桌边的那人。
却看到那张脸上竟露出丝丝怜悯。
等他坐下时，那把凳子又重回到原地。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景长思怒道。
“你怎么说话的？”
桑九瞪向那人，景长思也在这时才注意到殿内还有另一人。
她是谁？
扫了那女子一眼后，景长思重新望向桌边又准备给他自己斟茶的那人，抬手往那只手上重重一拍，瞬时，那人白洁的手上出现了几道红色的指印。
眨眼之间，景长思的手被忽然瞬移到他面前的白影给重重拍了两下。
桑九一把蹲下坐在两人之间，便听到景长思几分讥笑道：“就知道躲在女子背后。”
见到桑九神情的变化，君耀撑着脸侧对她笑道：“姐姐别计较，兄长他爱而不得，向来喜欢撒气在我身上。”
爱而不得？
桑九思索这几字的深意起来，那皇帝是对谁爱而不得？这时君耀回头望向一直站在原地的那女子，“你不报仇么？”
报仇？
景长思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
什么意思？这女子又是哪个族的？
思索了一会儿他又松开手。能和自己结怨的，只有人族。
想到这里他一双凤眼望向那女子，薄唇弯起轻笑道：“莫非，是皇贵妃。”
分明是用试问的口吻，可神情却笃定到让冰若发颤。
桑九皱眉，“你自己娶回来的贵妃你没见过？”
娶？
景长思冷笑一声，“整个后宫，没一个是我娶回来的。”
什么！
他怎么还好意思说的这么自豪！
桑九的怒火渐增，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
“你若喜欢，为兄可以全让给你。”景长思对着君耀笑道。
“你再说一遍！”
桑九拍桌而起，怒视着桌前人咬牙道：“你不喜欢她们，就把她们全部都放了！”
凭什么将她们的一生囚困在这里！
放了？
景长思仰头，一张俊脸也满是愠怒。像她这种天界上神懂什么？”
“放了？你可知道放她们出宫，她们将面对什么？”
还不是烧杀抢夺虐。
起码在宫里，她们还能衣食无忧，这点困缚又算得了什么。
“难不成上神的愿景是希望这天下每个人都安康如意？”
景长思起身低笑起来，一双凤眼凝视着桑九。
“若上神有这等本事，何不引领我们一同进入这无忧之地呢。”
桑九怔在原地，虽说她又气又恼，可又觉得无话反驳。
景长思目光移向终于抬起眼朝自己看来的那女子，蹙眉道：“从你们与西楚结盟的那一刻起，就该料想到这种结果。若没有，那是你们傲慢且无知。”
冰若咬唇不语，只是目光如藤蔓般紧紧缠着那人。
即便是到现在，即便是杀兄灭国的仇人就在眼前，她也不知该如何。
“兄长决定向西楚开战了？”
君耀问道，顺便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嗯，没那么难喝了。
“我与谁开战，与你何关？”
君耀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这咄咄逼人的一句，他将手中的茶杯轻放下桌面继续道：“上次并非是茶不好，而是替兄长煮茶之人不好。”
何意？
桑九不觉也疑惑回头。
耀耀这话，好似藏有深意。
景长思也微眯起一双眼，忽然他脸色一肃大步走到君耀身边，“你是说，我身边有……邪祟？”
随着君耀点头，景长思直接伸手紧握住了身边人的衣袖。
“肖四？李明？邓长公？是哪一个？”
看到君耀不做声，他又急又气道：“你还是不是魔君？连那些邪祟都管不了？”
君耀眼色一晃，绝色脸上流露出一丝无辜来，“兄长若是有办法能让每一个邪祟都臣服于我，那这个魔君之位我让给兄长好了。”
“你！”
景长思深吸一口气，不过还是压下了自己这口怒气。
不成，凤凰给自己的符已经不剩几张了，他不能全部都用掉。
就在这时，殿内的几盏琉璃灯忽然全部都变成了莹绿之色。
来了么。
桑九立刻瞬移到冰若身边，对着她“嘘”了一声。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桑九伸手轻轻捂住身前人儿的眼睛，她如今和耀耀还不能动用法力，否则会把那只魔吓走的。
一阵狂风把殿内的大门吹开，景长思下意识躲到君耀身后。
“陛下……”
门外尖细的嗓音让景长思皱起眉。
是肖四！
他居然是魔！
穿着暗红内侍服的一个身影躬身迈进来，身后笼罩着一股莹绿之光，让那张本来十分清秀的脸变得阴森可怖。
“陛下，您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