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
景长思装出几分懒意，等到那人慢步踱走进外厅后，殿内的琉璃灯全部恢复了正常的明亮。
肖四一怔，等看清屋内的几人后面上的讪笑慢慢消失。
“陛下，这么晚了，您这里还有贵客？”
“怎么？”
景长思一笑，“寡人几时会客还需要得到肖总管的准允？”
他伸手指向桑九，“这是寡人从碧海阁请来的上仙。”
上仙？
桑九几分不满，心想他这是想玩什么花样？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原来幻魔居然是皇宫里的内侍总管，这样也想来确实能生不少事端来。
怪不得宫中怨气这么重。
“陛下实在是好福气，连碧海阁的上仙都请的来。”
肖四堆着笑意，本来清秀的面孔却因为这笑意而显得十分怪异，好似是戴了一层面具般。
景长思笑而不语，又伸手指着旁人道：“这位是东夷的魔君。”
肖四神情一顿望向景长思身边的玄衣男子，笑道：“魔君与我家陛下是？”
听闻东夷魔君乃是世间绝色，这样一看倒是名副其实。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位魔君有些熟悉？是因为和这位皇帝几分相像么。
君耀勾唇，这位幻魔话语间还真是亲热。他一拂衣袖，几缕黑气飘在殿内萦绕在肖四周围，忽然直钻进那人面门中。
这时几人发现那人面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不愧是魔君。”
连特意施了隐藏术的怨气都能捕捞起。
“谬赞。”
话落，殿内又突然出现几个人形，将另外两人都惊了一惊。
是先前寺庙里的那几具傀儡。
桑九暗自舒了一口气，另一只手牵住身边人儿低声道：“不要怕，魔君很厉害的。”随后慢慢放下捂住那人眼睛的一只手。
只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耀耀召这些傀儡来做什么？
这些不是可以增强这只魔的魔气吗？
但这时肖四终于敛起了笑意。
正当他凝住体内魔气之时，一道结界从他身后将他困住。
蓝布彦走进来，手中的银鞭飞向那几具傀儡，很快，它们收集的无数黑气全部一瞬涌了出来。
那些黑气全部萦绕在肖四头顶，一缕一缕从他的头部慢慢渡入。
而肖四的面容也渐渐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不是肖四。
景长思心头终于舒坦了一点儿，他最不能忍受身边的人背叛于自己。
随着黑气的逐步涌入，那只魔的面孔也终于清晰明朗起来。
桑九摸了一下鼻头，暗道这只魔看上去似乎长的还不错。
可惜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结界内那只魔的面容终于完全明朗了。
君耀眼神一晃，他觉得这只幻魔好像有些眼熟。
是在东夷见到过么？
也在这时桑九明白了君耀和蓝布彦的用意。
哼。
这只魔既然想用傀儡吸取魔气，那便让他一次吸个够，就看他有没有命抗住了。
“魔君，主子问你想不想去找那只凤凰？”
凤凰？
桑九眼神一亮，满脸期待地望向玄衣男子。
她倒是很想看看那只凤凰。
谁知那绝色人儿笑意暖阳，一双艳冶的黑眸不知想勾谁的魂与魄。
“找？我是衷心祝愿他们终成眷属的，为何要去找？”
他面上的神情真诚无比让人无法去质疑，却让桑九几分激动起来。
“你真的不喜欢你的那位凤凰未婚妻了？”
那可是只凤凰啊！
不知为何她心头涌出了无法言喻的一种失落感。
是因为不论那只凤凰长什么样，她都觉得与君耀无比登对么。
美好的事物不能在一起，总是让人徒生遗憾。
“君耀！”
结界里的一声怒吼让几人都怔了一怔，就连那只魔自己都一愣。君耀却弯唇笑起来。
怎么又是一个惦记那只凤凰的。
“既然你家主子知道她在哪儿，劳烦她告诉那只凤凰，我祝她和洋泽上神万年好合。”
这时一旁的景长思伸出手揪住他的领口，沉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可别食言！”
结界内的那只魔气色越来越差，眼看着便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根红丝将结界刺穿粉碎，随后殿内出现一位红衣女子。
青丝绯眸，面容妩媚妖娆，身段婀娜曼妙。
那人抬起一双绯色之眸盯住对面的君耀，随即慢慢勾唇。
她以前给他的回魂丹并没有被他逼出来。
“君耀，若你想记起，一切都能记起来。”
说完她带着那只幻魔消失。
记起？
君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他早就发觉那里有些什么。
只不过，他为何要记起？
“桑姐，我得回去了。”
温姜既然已经现身，他得回去告知一下沈洛云。
回、回去？
桑九低头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心头涌出好些不舍来。
“下次再来找你和小陆。”
听到这句她才抬起头来，笑意灿烂道：“好。”
等他转身时，桑九又对着那个背影喊道：“那我和小陆可以去东夷找你吗？”
有她在，小陆进去不是问题。
“嗯。”
君耀回眸点头，桑九便笑得更开心了。
等他消失后，桑九对着身边还陷入混沌的冰若道：“你要离开这里吗？”
若她想离开，自己便护住她这一世。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和曾经的自己很像。
害怕、懦弱。
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有一日会出现愿意保护自己的强大力量。
久等不到，一定会崩溃的。
桑九一怔，被自己的所思吓了一跳。
崩溃？
对，她那时候的确很崩溃，看到那些强于自己的神族便会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他们再来戏耍自己。
后来她便干脆龟缩于又脏又乱谁也不愿意进的洞府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她逐渐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比死更可怜。
她还记得那一日自己是带着最后的一丝幻想走出洞府的。
她决定，若他们再来滋扰戏耍自己，她便用命来回溯，回溯到他们所不知道自己却无比熟悉的时段，然后趁机杀了他们。
反正她是九命兽，失败一次还剩八次，总有一次会成功。
便是不成功，那也比如今好。
她也还记得，那日自己走到最喜欢的瑶池边，因为那里有一颗神树，金色的叶片华丽到让她都觉得自己也高贵些了。
然后那一日……
桑九眼波一晃，生起片片涟漪摇曳生光。
那一日，她好似见到了比神树还要让她心动的事物。
从那一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到那座脏乱到连天界小兽都不愿意逗留的洞府了。
“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
她为何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