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看着地上的白衣男子神情几分恍惚。
她忽然想起先前衣柜里对比鲜明的红白两色。
原来这位妈妈竟如此了解耀耀。
夜阑握住白衣男子的手起身,一红一白两道人影穿过楼下重重叠叠的人群,往梨园对面漆黑一片的地方跑去。
“幼稚。”
沈洛云笑着摇摇头,在屋内设下一道结界后将四道魂灵带离。
“冥帝,像夜姐姐这样的仙女也会惦记人间的美色吗?”
那男子虽是一等一的绝色,可是神仙不都是清心寡欲,酒色不沾么?
“而且一个是神一个是人,怎么在一起呢?”
沈洛云对着粉裙少女一笑,伸出食指道:“第一,你口中的夜姐姐绝对是贪好美色的厉害神仙。”
随即他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那位美男子可是东夷魔君。”
才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族。
“魔君!”
粉裙少女满脸惊喜,连面部的乌黑之色都淡了不少。
“我就说书上都是骗人的!魔族不可能长相丑陋又狰狞,不然怎么去蛊惑人呢?”
要真是书上说的那么可怖,正常人看一眼就吓跑了,还能受到蛊惑?
是画境里那位魔君的模样才对嘛,连神仙都被他美色所迷跟着跑呢!
沈洛云眉梢一挑,少女心事果真是跳脱难懂的紧。
画境中,两道身影穿入浓黑间,不一会儿两人就出现在一条夜河边。
河边上人影攒动,满是在放祈天灯的人。
夜阑带着身边人停下脚步。
这个法阵用的沈洛云的血,他一走,沉香便乱了。
不知现在又窜入了谁的美梦里。
夜阑抬眸,恰好撞上身侧人望向自己的那道目光。
不管是谁的美梦,如今都是她自己的。
夜阑弯唇垫起脚,一双手圈住身前人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在这个法阵里,所有她触碰到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的神力而拥有实体。
不过说到底,现在的“耀耀”也还只是那位妈妈在梦境里创造出来的一道幻影罢了。
夜阑的手不觉圈得又紧了一些,让那男子只得微微向前倾了身。
怎么办?
他是有体温的,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脉跳动,这种真实感让夜阑有些窃喜,但更多的是愧疚。
“我是不是太不知羞耻了?”
夜阑仰头,一只手轻轻抚上身前人的脸侧,“居然总是对你做出这种事。”
连一道幻影都不放过。
白衣男子眸色晃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握住放在自己脸侧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
“我遇到的都是这样的。”
这样轻轻浅浅的一句让夜阑眼湖翻涌,她上前一步再次靠在身前人怀里,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将他抱住。
“对不起,我也是这样的。”
如果她不是天族上神,如果她不必担负责任,她是不会像如今这样轻易放手的。
其实,她和那些人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一直以来自己都想将他占为己有。
这么诚实么。
白衣男子唇边勾出一抹浅笑,伸手将靠在自己胸前的那张小脸轻轻捧住。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神。”
“没什么不一样……”
夜阑摇头,伸手再次抱紧身前人,“我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不同,甚至不温婉也不温柔,甚至……还有些见色起意,还有些强横,你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喜欢上像冰若那样温婉的女子对不对?
悬在夜阑发上的手终于轻轻放在她的发间。
“嗯。”
君耀点头,“所以,以后不要对……”
“不要。”
夜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人,“不要对我说教,不要批评我,不要不喜欢我……”
这已经是她的梦了,这是她的美梦,梦里的耀耀不可以不喜欢她。
“说你喜欢我。”
夜阑抬手捧住那张脸。
两人身后,被点亮的祈天灯悠然飘上暮色的夜空,和天空中的一条星河共同闪耀。
“说啊。”
看着身前绝色的男子只是沉默,夜阑委屈地落下眼泪,却还是固执地望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梦里的耀耀都不肯?
夜阑踮起脚吻上那片柔软,却被那人立刻伸手推开,转身大步走进那些放祈天灯的人海之中。
人影穿梭,这梦中的人穿着形形色色的衣饰,比夏花还要绚烂几分。
夜阑一眼便找出了人海里的那道白影。
“梦里也不行么?”
不行。
君耀停下脚步看着周边往来的人群,袖内的一双手不觉握紧。
是哪里出错了么?
这是别人的梦,还是自己的梦?
“也有可能。”
毕竟自己眼疾未愈,兴许是法阵的哪一步画错了。
君耀仰头看着漫天的祈天灯皱起眉。
若是步骤错了,强行出梦怕是会遭到反噬。
看来,只能等那段沉香烧尽才行。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梦见那只凤凰。
梦里她对自己做的,分明都是自己对她的逾矩。
君耀望向对面的长河松开手。
兴许下一个梦境是旁人的,若是这样,便试试看能不能借用那个人的梦而出去。
若成功了,凤凰的那个结界便再也困不住自己。
一道白影跃过河边的人群飞身上空,却在半途被一道红影所阻挡。
“你要去哪儿?”
分明只是因为自己神力凝成实体的一道幻影,也要这样抗拒自己么?
她不同意。
看着对面神情愠怒的红衣女子,君耀黑眸微微一晃。
虽说穿着她从来不穿的颜色,可这神色和性子还真是跟那只凤凰一模一样。
夜阑走近对面的白衣男子握住他的手,“别惹我生气,听话一些。”
不然出了这个梦境她会难受的。
到时她又忍不住跑去东夷找那位正主可怎么好?
他都说了,不让她再去东夷了。
所以在这里,这个“耀耀”要听话些才好。
垂眸望着紧扣住自己的那只小手,君耀无奈弯唇。
“蛮不讲理。你这样以后……”
“我不要听。”
夜阑低眸望着脚下映着星河和无数祈天灯的长河委屈道:“就算你不喜欢,这就是我。”
还怎么变呢?
如果她变得温婉可人就能得到他的欢喜,那也只是他再喜欢上了另一个冰若。
而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