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很久以后……”
如果她还有很久的以后。
夜阑仰头一笑,杏眼弯弯,比天上灯火还要阑珊。
“便是久到下一世,耀耀……”
夜阑慢慢挪动身子正面向身前人,“我也只是我自己。”
温婉也好、任性也好,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成为另一个人。
“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只能是因为我。”
而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一个浅吻落在夜阑额头,随即又落在她的唇间。
直到这个吻得到热切的回应,直到一双手紧紧圈在他的腰间,君耀才恍然回神。
她不是。
这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道幻影。
这只是他心底对凤凰的渴望。
这是自己对她的不尊重。
君耀侧过脸避开,伸手握住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却在下一刻被钳住双手。
两人从半空落下,坠入底下的一条长河之中。
河面映照着天空的星河和随风摇曳的祈天灯。
两人坠入河中时穿过了那条星河,然后又从层层叠叠的祈天灯海里穿过,最后落在满是荧光的河沙之上。
被压在夜阑身下的那人被她紧紧按住双手,动弹不了分毫。
居然连力道都和那只凤凰一样么。
那双几分慌乱失措的黑眸让夜阑心不由一颤。
在梦里也要当柳下惠么。
“明明是你主动的。”
怎么现在看起来又像是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不管。”
在外头她已经很辛苦了,在梦里她可不管。
她的梦,她自己开心就好。
夜阑再次吻上身下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时有一缕白烟正往河底飘来,如游蛇一般朝他们这里行进。
两人身下的河沙就在白烟涌来时化成一层薄纱。
夜阑下意识地抱紧身下人,两人又朝下方掉落。
与此同时,一双大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两人跌落在地面。
看到飘过的一缕白烟后夜阑一怔。
她带着耀耀似乎又进入其他人的梦境了。
夜阑坐起身将护着自己落地的那人扶起,伸手将他脸侧的几缕碎发挽到耳后。
“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那段沉香总是会烧完的。
君耀点头,她说的都是他自己所想的。
这也是自然。
因为“她”便是自己所臆想出的一道幻影。
“好不好?”
夜阑再次问道,直到那人轻声说了一个“好”字,她才雀跃地牵着他起身。
看着那张笑脸君耀不觉勾唇。
梦里梦外,似乎只要自己乖巧,她就会很开心。
他笑了。
情不自禁,夜阑再次垫脚吻上身前人的唇,不过只轻轻一触,便离开了。
哪想本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人退到了自己身后。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为所欲为了?”
为所欲为?
怔了一下后君耀偏头一笑,如果那只凤凰知道自己心底是这样看待她的,她会不会……生气?
莞尔,他才肃了一张脸面向那人儿,认真道:“为所欲为,用在哪里都不好。”
他本以为自己还算是能克制的那一类,不想这个梦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自己。
“不要。”
夜阑退后一步扣住身边的人手,“在梦里都不能如偿所愿,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梦而已,怎么能算是如偿所愿?”
这声反驳让夜阑负气地皱起眉头,“你是要气死我么?”
“不是,我十分惜命。”
自己气死自己这种事,他做不到。
“那你气死的是我,和你惜不惜命有什么关系?”
夜阑抬手弹了一下身前人的额头,不想他额间瞬时就红了一小块,她立刻又用手揉了揉。
君耀握住那只小手垂眸一笑,“因为,你就是我。”
只要直面,便不会再被眼前这道幻影所动摇所迷惑。
“她”所说的、所做的,皆是因为自己内心所想。
夜阑脸色瞬时绯红起来。
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撩拨我么?”
“不是。”
君耀收回落在那人儿身上的视线,目光往别处看去。
他有些后悔,先前不该逗留在旁人梦里的那个“自己”身后的。
那时他只是想看一看,自己忘记的那个君耀是有乖巧,才会让那只凤凰把尾羽都送给了他。
莫非……
撩拨她了么。
她这么容易见色起意,倒是有可能。
君耀回眸,问道:“你对洋泽君也这样?”
不过话落他就有些想笑,自己问“她”做什么。
真是糊涂了。
“对老九怎样?”
夜阑杏眸一晃,她不想梦境里的这位“耀耀”居然会主动开口询问自己。
鲜活的好像这就是他一样。
看到那人牵着自己往前走去,夜阑不禁落寞地垂下眸。
他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
只是毫无目的地提问一句么。
“洋泽于我,是亲人。我疼惜他,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但并不是儿女私情。所以,我对耀耀的见色起意,绝不会用在他身上。”
“胡说。”
前头人忽然地回身让夜阑来不及躲闪直直撞在那人怀中。
可笑。
他在梦境外尚能接受,怎么偏要在这梦里自欺欺人。
君耀松开握住怀中女子的那只手,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那根月白色宝石发簪上。
“那也是舍不得对他见色起意罢了,所以才总来欺负我。”
君耀伸手抬起那人儿的下颌,对着那双云影波动的杏眸一字一顿缓声道:“在她眼里,我只是梨园的伶人。”
权贵富贾谁都可以觊觎。
和那位洋泽君不同。
而他是与她一起相伴长大的竹马,是天族上神,是掌管五湖四海的司水神君,是以后要登上天君大位的真龙。
“你……在说些什么。”
是啊,他在说些什么。
君耀松开手转身,“或许,是在生气罢。”
他在气她为什么总是拿自己取乐,她明明对旁人很好的。
明明和书中描写的神族一样,善良强大,从不吝啬渡旁人疾苦。
桑姐、小陆、沈洛云、白子秋、蓝布彦、景长思,甚至是曾经的温姜,她都竭力保护过。
为什么偏要这样三番两次地戏虞自己?
一双手从身后将他轻轻抱住,那人儿嗓音几分哽咽道:“不要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