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25中文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酒旗 > 第九十二章 身死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李煜走到后宫殿中,听得里面黄鹂一般的声音传来,他步入殿中,只见周皇后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嘴唇发干。

一旁的丽人年约十七,发如黑幕,绫罗绕身,手提素绢,正发出清脆的笑声,逗的周皇后也抿嘴轻笑。正是周皇后之妹,周宗次女娥佩,小名佩儿。

李煜轻咳一声,殿中诸人闻声,立刻起身行礼。李煜看了妻妹一眼,顿绝明艳动人,当初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佳人,同周皇后的病态有着鲜明对比,他心中暗暗生出爱慕之心。寒暄几句后,他便出了后宫,对苏公公吩咐几句。便回到前宫去了。

佩儿同姐姐聊了些许,便准备出宫去,谁知刚到宫中御道,便被苏公公拦下,引入前宫。到了晚上,宫中派人到周家传信,说佩儿留在姐姐处了,周家也没有疑虑。

李从善心急火燎的千里奔波,终于赶回了金陵,一进城便马不停蹄的进了皇宫。

日上三竿,他左等右等,焦急的等了一个时辰,李煜才穿着便服,在苏公公的陪同下出来。

李从善见李煜终于出来了,立刻拜倒在地:“陛下!事急矣!”

李煜漠然的看了一眼李从善,说道:“皇弟,你这是怎么了?朕听人说,你一路风尘仆仆,焦急的回京,连府中都未回便跑来皇宫,可是没能让宋廷纳降?”

李从善摇头说道:“不,宋主已经答应接受我们的称臣,臣弟已将此事办妥,如此匆忙,是因为有要紧的事禀报!”

李煜疑惑的看着李从善:“何事如此匆忙?”

“林仁肇反了!”

李煜面色震惊,苏公公闻言也脸色大变,不再像刚才那般老僧坐定。

“郑王莫要急,仔细说来,可别冤枉了忠臣!”苏公公急忙说道。

李从善心中不喜,皇家议事,一个太监竟也敢插嘴!不过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急忙将东京见闻和看到画像的事说了出来。

李煜眉头紧锁,苏公公却十分焦急,对李煜说道:“陛下,林太尉一身为大唐南征北战,功勋卓着,岂会反叛?定是宋主设下的反间计,使郑王故意看到!”

“当时宋主外出,陪同之人闭目,不清楚臣弟动向,况且后面的话都是臣弟在外听得,焉能有假?”

李从善坚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有假,而苏公公却是焦急万分,林仁肇和他做了一辈子的朋友,他难道还不知道林仁肇的为人?若是陛下听信郑王,误会了林仁肇,那宋廷将不费吹灰之力,剪除了他们南下最大的阻力!

“陛下,以前您也怀疑过林太尉,可事实证明,他并无反意啊!若是真如郑王所说,那先前宋廷何故让陛下疏远林太尉?其中必然有诈啊陛下!”

李煜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他看了看苏公公,又看了看郑王。突然,他问苏公公道:“苏谦,朕怎么不知你和林仁肇走的如此亲密?竟这般为他求情?”

苏公公闻言冷汗直冒,赶忙跪下说道:“奴婢……奴婢不敢!”

李煜调整了一下坐姿,对李从善说道:“皇弟,此事你来办,务必不要打草惊蛇,将林仁肇家小一个不落的抓起来,另外,命京军前往淮南大营,撤去李雄兵权,换吴苑领兵,将林仁肇举荐的诸将全部召回京城,若是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臣弟遵命!”

李从善杀气腾腾的出了皇宫,从东京回来,他连家都没有回,召集京军直奔林府。

林仁肇正在书房看书,听的院子外面人喊马嘶,他走出书房,惊讶的看着院子中央,长子林司泉,次子林司富手持兵刃,带领家丁挡在书房门前,对面皆是宫中军士,领头的竟是郑王李从善。双方剑拔弩张。

林仁肇喝道:“你们两个孽畜!在做什么?!”

林司泉脸色愤怒,对林仁肇说道:“父亲!郑王带兵进府,说您是叛臣,要拿您下狱!您一生忠心,李煜却三番五次不信您!如今更是带着兵刃而来,左右不过一死,跟他们拼了!”

林仁肇大怒,下了台阶,一脚踹在林司泉腿上,奈何年老,儿子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差点摔倒在地,两个儿子急忙扶住他,次子林司富一手扶着父亲,一手持刀指着李从善骂道:“昏庸小人!我父亲年老至此,何来造反之说?分明是飞鸟尽,良弓藏!今日必斩汝狗头!”

林仁肇一巴掌扇在二儿子脸上,把两个儿子手中的刀费力的夺下,身形不稳的看着李从善,颤颤巍巍的拱手说道:“郑王,罪臣之子不懂事,切勿怪罪。罪臣有一事不明,还望郑王告知。”

李从善背负双手:“你说。”

“陛下是令你软禁老夫,还是拿老夫下狱?”

李从善沉默片刻,盯着林仁肇说道:“陛下有旨,林家一门老幼,皆捕!”

林仁肇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楚,两行浊泪不禁落下:“郑王,你且看看老夫,走路尚且困难,何来反心啊!”

李从善咬牙说道:“林仁肇,晋祖司马懿的手段,本王也听说过,谁知你是不是装模作样?”

林仁肇痛哭道:“陛下!臣这一生都在为您征战四方,到头来,竟然是被您亲手送走,臣……臣……”

林仁肇哭到不能言语,两个儿子也悲怆万分,大儿子林司泉见今日这般场面,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对父亲拱了拱手:“爹,孩儿先行一步,黄泉路上给您开路!”说罢,捡起地上的刀,挥刀自刎,倒在血泊中。

二儿子林司富手持利刃,高声喊道:“都是爹的儿子,怎么能一人先行,大哥等我!”说罢,抢过家丁手中的刀,将刀反转,刺进自己胸膛。

林家家丁纷纷自刎而死,干脆果断。没有一个人苟且偷生,没有一个人口出求饶之言。片刻之后,只留下一地尸体,和瘫坐在血泊中,痛哭不止的林仁肇。

李从善虽然奉旨而来,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也震撼不已。

林仁肇哭着哭着,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抖着手爬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李从善。李从善惊的连连后退,他身边的兵将也纷纷后退,被林仁肇逼得退到林家大门。

林仁肇站在院子中,缓缓转向北方。目光无神,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微风吹动他的白胡须,衣衫摆动。

良久,李从善缓缓走到林仁肇前面,发现他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是竟然还面朝北方站着,双目望向远方,没有倒下……

李从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合上林仁肇的眼睛,低头不语。

“不是宋廷的反间计高明,而是皇兄铁了心要掌握军权铲除你。军中多是你的故旧,连宫中大太监都为你冒着杀头的风险说情,换了谁能安心?林太尉,怕是不久,从善就要步你的后尘了……”

宫中军士纷纷放下了刀,李从善郑重的整理衣冠,对着林仁肇躬身一拜,这时,林家后院浓烟滚滚,大火冲天而起,李从善大惊失色,急忙派人察看,待灭了火,有军士匆忙前来禀报:“启禀王爷,林家长妇阮氏,将一门血脉尽数聚在一处房子里,命下人……命下人焚火,都……都死了……”

李从善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发出声音,回头看了看林仁肇,他的目光依旧望向北方。

“将林太尉的尸身收殓了吧,他的家人,都收拾好,安葬。”李从善走向林家大门,心中一阵悲哀。

“满门忠烈,可惜了……”

林仁肇的死讯传来,唐月轻正在陪着赵老大种练棍,听到禀报的赵老大一言不发,丢下棍棒沉默的回了殿里。唐月轻看着那一脸欣喜来传信的太监,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那太监脸上,紧接着一脚踹倒他:“谁让你笑的?滚!”

张德走过来,对那太监挥了挥手,他委屈的退了下去。张德看着唐月轻说道:“不要难过了,咱们和他终究终究不是一路人……”

张德越是这样说,唐月轻就越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堵的慌。

这时,殿中传来砸碎花瓶的声音,和愤怒的吼叫。宫女太监们纷纷噤若寒蝉,谨言慎行,整个延福宫,整个大内皇宫,整个东京城,阴云密布。

李唐兵部尚书吴苑接替了李雄执掌江淮大营的兵权,李煜将李雄调往江夏旧地,将温晖,朱寺,向温,顾陵,韩重登这些林仁肇的故旧全部撤去军权,召回金陵,封赏他们官职,夺去实权。

李煜坐在龙椅上,佩儿陪在一旁,李从善低头站在下首:“陛下,林仁肇旧部,都已安排妥当,没有出什么岔子。”

李从善没有将顾陵大闹淮南大营,杀死数十个京军,被温晖等人绑住押回了顾家的事情说出来。

李煜解决了心头之患,松了一口气,说道:“皇弟,朕听说你把林仁肇的家人,都安葬了?”

李从善心中一阵激灵,连忙拜道在地,低声说道:“臣弟有罪。”

李煜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追究这件事,令他退下。李从善紧张的退了出去,苏公公面色如常的进来,躬身说道:“陛下,宋廷给事中唐月轻,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罪臣林仁肇的。”

“呈上来。”

苏公公低头走过来,放在御案前,缓缓退了下去,李煜揽着佩儿的肩,漫不经心的打开,然后就愣住了。

是一首词。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佩儿出身权贵世家,读过许多书,是个有才情的,看了这词,便疑惑的开口问道:“陛下,这作词的是何人?”

李煜手握着信纸有些颤抖,说道:“一个能和林仁肇匹敌的宋将。”

佩儿不解的问道:“其他人,都不如林仁肇吗?”

“是……”

“那林仁肇反叛陛下,实在是太危险了,确实应当早早铲除。陛下圣明。”佩儿说着,眼睛却被这词深深吸引。

李煜没有察觉,慢慢咧嘴笑了,笑的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是啊,是该铲除……终于铲除了!哈哈哈哈~”

“鼓鼙之气,指强敌而愈高。金石之心,因时艰而益壮。故能灼殊功於南部,夷多垒於东门。元戎所行,绩用昭着。及总留务,於浙之西,成师着无犯之威,察俗有惟清之化。屹尔京口,殷然长城。”

林仁肇,江南李唐的顶梁柱,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击败过常庆安,王审琦这样的名臣名将,为后周柴荣,大宋赵匡胤两朝帝王深深忌惮,他活着的时候,中原始终不能跨过长江一步,甚至他还多次威胁到中原王朝的统治。

林仁肇一死,换上来的吴苑本就是个绣花枕头,让他官场结党,勾心斗角还有些本事,领兵打仗实在是一窍不通,没多久就被任德义和姚内斌打的大败而归,李唐迅速称臣。由于西北羌人联合吐蕃,辽国和北汉,有崛起之势,大宋不得不暂时接受李唐的假意臣服,专心对付西北。

唐月轻不开心。他内心总想抓到林仁肇,把他拉到大宋来,如果不愿做官,来城纪书院做个教打仗的先生,也能让大宋受用无穷。可如今,人死灯灭。

李涟见唐月轻闷闷不乐,躲在书房谁都不见,哪里也不去,猜想他有心事,便去敲门找他。

“谁啊?”

声音里尽是戾气和不耐烦。

李涟心中微惊,推门进去,看到唐月轻躺在榻上,眉头紧皱着,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

唐月轻见是李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悲伤的说道:“涟儿,你说为什么这人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呢?”

李涟心中疑惑,坐在榻边,按着唐月轻的手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月轻看着李涟,声音沙哑的说道:“林仁肇死了,虽说不是我杀的,可和我有关系。我本来舍不得杀他的……可是……可是……”

李涟柔声安慰道:“那位老爷子是个令人钦佩的,可终究是我们的对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