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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因缘际会,就在领地边境上悄无声息地发生。

出于对战争中工作的赞赏,文森还给了加加林一只眼睛,不过他事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一种戏剧性的变化来回报自己。

这位精灵请求领主,希望一定要请来甜水镇的代理镇长沙尔克,表面的理由是关于甜酒与其他产品在密林的销售问题,文森也不疑有他,便将本来也很忙碌的沙尔克当做领地宾客邀请而来。

沙尔克·瓦尔德从前的身份,文森早在希罗德人入侵北部时就摸了个清楚,但是百密一疏,他不知道这位前伯爵不光自己隐姓埋名,还秘密收养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身份一旦证实,必然会领地与王国之间每况愈下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莫测。

“希罗德先王罗兰陛下是一位连我族都认为值得尊敬的贤明王者,我的父亲萨林塔斯也对其敬重有加,认为他是可敬的对手……”

文森紧盯着沙尔克,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早有预料,但一直未得到证实的问题。

“所以,她到底是谁?”

面对着文森身上散发出的巨大压迫感,沙尔克的面色极为凝重,几次闭上眼睛欲言又止,可以看得出其内心极其挣扎。

这位曾经功勋赫赫的森堡当然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出的这个答案,不仅关系到未来希罗德的命运,也会对小女儿产生难以预测的影响。

面前的魔族可是对王国有深仇大恨,肯定会不惜利用一切能够用来打击王国的手段,对历史上与现实中最大的威胁做出回击的。

如果让女儿成为武者去冒险,也许还在老父亲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成为武器,那就是将其养大,而自己却愈发衰老的沙尔克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了。

见到沙尔克依然在纠结,文森并未急迫,不过他身边的加加林却先开口了。

“这个秘密注定是不可能永远保密的,希罗德人执意进攻我们的密林,应该也有寻找那个人的原因。”加加林说,“这次他们之所以没有得逞,并不是因为我们能够保护自己,而是真正的强者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

真正的强者?沙尔克的迷茫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文森,他一点都不怀疑凭借精灵自己的力量,即使全力抵抗,也只能落得树倒人亡的下场。

“我们只是一群被时代抛下的愚者,空有漫长寿命,却缺乏智慧远见,肩膀无法承担被托付的重任,如果您连仁慈的强者都无法信任,那我敢发誓,这个大陆恐怕也不会有能让您女儿平安生活的地方了。”

连魔族都成为仁君典范,这个世界肯定是疯了……

然而,在见识到文森制造的各种新式武器,还是那些能够生财致富的机械设备之后,沙尔克也早就发自内心赞同加加林的说法了。

不仅能够将沙子用技术炼成堪比黄金的贵重商品,还能毫无保留地拿黄金来救助穷困领民,不惜与庞然大物般的王国为敌的魔族,真是当今世上一位不可思议的怪杰。

几乎所有与沙尔克打过交道的人,无论种族地位,都有一个奇妙的共识——文森·冯·斯泰雅卡德的才德拿来当一个领主,完全是屈才了。

生财有道,治理有方,受人爱戴,战无不胜,这让沙尔克恍惚间想起了自己曾效忠的那位王者,这让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久违的暖流。

“森堡伯爵,值得您效忠与信赖的是仁慈王者,还是某个特定种族?”

加加林最后一句话,真是让沙尔克百感交集,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文森时,眼里有了这数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光芒。

“请问领主大人,您是如何看待我的……女儿的?”

“我从未像珍视她一样,珍视过任何人。”文森抚摸着胸口回答,“现在我不能失去她。”

“这便够了,够了……”沙尔克叹息道,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放松神情,“如果那样,陛下也会很高兴的。”

“她和罗兰陛下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她是罗兰陛下的女儿,”沙尔克如释重负地回答,“至于她的母亲,我也只知道她是一位精灵。”

“不得了,不得了,我的穿衣人偶居然是个小公主,有点俗套了啊……是这样吗?迪迪斯长老,”文森又问一直沉默着的精灵长老,“她的母亲来自您的部落?”

“我向我族的神明与生命树发誓,此时千真万确。”迪迪斯点头,“希罗德国王罗兰大难不死之后,辗转流落到密林,与我族女子相爱生下了一个女儿。”

听到先王大难不死的消息后,沙尔克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手足无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悲喜交加的激动状态中。

“这位大人,请告诉我,先王还活着吗?在信里,他说那时他将不久于世……可是,现在我知道,奇迹是存在的,他的眼睛就是奇迹……”

不过很快,他便从加加林与迪迪斯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奇迹并不是总会发生的,至少在十八年前并不存在。

“他来到密林前就身负重伤,即使有神明的加护也无法治愈,生命树的滋养也只能延长了十几年的寿命,”迪迪斯悲哀地说,“那是一种罕见的黑色诅咒,连自然之神的力量都无法平息。”

沙尔克下意识地在胸口狠狠掐了一把,像是要捏碎某样东西。

“看来……邪恶之物早就存在,这群邪教徒居然害死了先王!”他目光中仇恨之色越发高涨,咬牙齿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舍死放走了先王,可是他们还不肯罢休,居然这样折磨他,这群无耻的恶棍!”

接着,迪迪斯将被暗算的先王罗兰如何在秘密离开希罗德,又辗转来到密林的秘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沙尔克和文森。

先王罗兰与魔族媾和,惹怒了希罗德的部分贵族,让觊觎王位的野心家找到了机会,于是便利用国王外出之时搞了一场打猎事故。

很多沿途军队装扮成魔族袭击,部分卫队与宫廷魔法师受到指使按兵不动,坐视王国遭袭,还有邪教徒趁机实施了阴毒诡异的诅咒。

虽然王国与部下英勇反抗,被追杀后还一直跑到了国境,在忠诚的森堡伯爵照应下逃走,但身上的诅咒却一直没有办法医治。

南面是魔族,北方是兽人,西边的伊特兰是王国盟友,走投无路的先王罗兰无奈之下进入了密林,被南林部落的一位祭司所救。

后来两人不仅日久生情,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虽然先王并未打算东山再起,身上的诅咒也迟早会夺去他的性命,但希罗德人并未打算放过他,多次派遣刺客深入密林寻找追杀。

在伴侣被刺杀身亡之后,罗兰国王自知自己难逃一死,便拜托一直密林从商,对希罗德比任何精灵都了解的“晨鸟”加加林将自己的孩子带出密林,交给他唯一信任的森堡伯爵照料。

最终,了无牵挂的王国拒绝了精灵们的挽留,自己走出了密林,消失在大陆之上,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看来罗兰陛下并未在信中提到自己的下落与真实情况,他真是一位坚强的王者,”文森安慰道,“有您这样忠诚的臣子与挚友,这个悲剧才有被揭露与报仇的希望。”

“报仇?看来这就是您的目的!”沙尔克一怔,怒目注视着文森,大声反问道,“先王死了,您走运捡到了公主和宣称权,是打算利用起来,再来一次流血大战吗?”

文森哈哈大笑起来,毫无节制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陌生。

“真是可笑,希罗德人的国王值得我去给他报仇吗?真正会给国王报仇的人,只能是希罗德人自己啊!”

坎雷波斯棘齿呼啸出鞘,凛冽刺耳的尖啸让三个人如闻雷声。

“我在此预言,短则一年,迟则三年,希罗德人必将揭竿而起,让得国不正的僭越者从王座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