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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子洲:吟道夕阳山外山(上)

唐福生的公司惹了点麻烦,在网上弄了不小的舆情出来。

他是Y区政协委员,托了人,找了Y区宣传部副部长,网信办苏主任,想要摆平。

谁知,对方不收礼,不吃饭,还不给面子。

他七拐八弯地,通过自己老家的公安局吴局长,同沪市公安局纪副局长联系上,才搞定了这件事。

所以今天特地设宴,请纪局吃饭,给他道谢。

唐福生满脸堆笑,同这位看上去颇难打交道的纪局长敬酒道,“领导,谢谢啊,要不是你,我们公司这次就完了。”

纪子洲抬了抬手道,“不用谢我,要谢你也应该谢老吴,不是他跟我开口,这事儿我不会管。”

唐福生笑着道,“那是那是,领导,我敬您。”

纪子洲只是抬了抬杯子,抿了抿,都没见酒少半钱。

手机上,看着纪修远刚刚发的动态,是跟几个朋友去爬武功山。

他给纪修远发消息,让他注意安全。

纪修远立马回复,“老爸,你放心,这里好美,下次带你来。”

纪子洲微微一笑,回复了一个字:好。

唐福生带来的人,发了一圈信封。

纪子洲顺手,就把那信封扔给了秘书小魏。

唐福生一看,连忙给纪子洲补了一份。

纪子洲抬了抬手道,“够了,心意领了。”

唐福生带来的人,开始轮番敬酒。

唐福生腆着脸笑道,“纪局,还是您上路,这次要不是您请网安帮着删帖,出面警告那人,我这生意可就彻底垮了,感谢领导伸张正义,为民做主啊。”

纪子洲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面前的酒杯,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唐福生知道,能请到这位大佬就已经极有面子的了,奈何这位大佬喜怒难测,不爱喝酒,不抽烟,不贪财,还不好色。

这种男人其实最难对付,都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投其所好。看上去没有弱点的人,往往是极有野心的。

为了表示感谢,唐福生特地道,“纪局,这杯还是敬您,为了这事,我们先前还请政协帮我牵线了Y区网信办,谁知道网信办那个姓苏的女主任,一点都不卖面子,请她吃饭都不来。”

市局公安指挥中心主任王至宥看向纪子洲,纪子洲只是抬了抬眼皮,依然看着手机里,纪修远发来的武功山美景。

王至宥心想,这唐福生可真是不知深浅,一句话就踩了纪局的雷区了。

王至宥是一路跟着纪子洲,从Y区公安分局上来的。

原先纪子洲在Y区做公安分局局长的时候,最是难约。

但只有一个人,但凡与她有关的事,若是纪局知道了,必然会不着痕迹地帮她办。

王至宥是纪子洲身边,唯一知道这些的人。

唐福生这种人,为了抬高眼前的人,总要去贬低一个,偏偏踩了纪局的禁忌。

就听唐福生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女人一看就不好相处,哪儿像纪局这么平易近人,领导,我敬您。”

纪子洲看向王至宥,王至宥明白纪子洲的不耐烦,对唐福生道,“领导,后面那一档来催了。”

纪子洲点了点头,举着杯子对唐福生道,“这件事帮了你,没有下次,我只是为了还朋友的人情,还有事,先走了。”

唐福生举着杯子满脸堆笑说,“是是是,感谢领导,您肯来就是赏光了。”

纪子洲提了外套,走在最前面。

王至宥陪在他身后,司机早就由秘书叫了过来,在楼下候着了。

唐福生躬身要同纪子洲握手道别,纪子洲只是点了点头,秘书帮他开了车门,他上了车,王至宥从另一边上车,两辆车,7个人,扬长而去。

唐福生的助理道,“老板,这人也太拽了吧。”

唐福生骂道,“蠢材,别乱说话。”

纪子洲坐在车上,王至宥坐在一旁,陪着去赴第二场约。

到的时候,对方还没到,纪子洲和王至宥下了车,秘书上楼打点,司机停车,后面一辆车还堵在路上,尚未开到。

王至宥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纪子洲问,“刚刚那个昇荣,是不是做金融的?”

王至宥道,“是的,做信贷的。”

纪子洲笑了一声道,“是高利贷吧?”

王至宥看着他,纪子洲轻描淡写地道,“回去让小峰看一看。”

小峰是展峰,经侦总队三支队队长,也是纪子洲一手带出来的人,要处理这么一家公司,还不是轻而易举?

王至宥点头应了。

纪局玩人的手段,王至宥是见过的。

当年庞正建被整得有多惨,他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原来在看守所,还能让人那样生不如死,却说不出口。

要不是庞正建交代得快,最后案子又判下来了,真怕庞正建活不到正式收监的那天。

第二场是同K区的新任区长薛彦,两个人曾经一同在党校培训,当了一个月的隔壁邻居。

纪子洲同薛彦握了握手,两个人拍了拍对方,一看就是多年的老朋友。

薛彦搭着他的背,两个人一起上楼。

席间,说了正事,话题自然开始跑偏,走八卦向。

薛彦问,“骆秘书长要去当组织部长了,你知道么?他原来是Y区政法委的吧?是不是跟你共事过?”

纪子洲点头道,“是,听说了,他应该是你前任的前任的前任。”

薛彦笑着说是,又问,“他背景听说很牛?他爸好像是金融圈传奇人物,超期服役了4年,是吗?”

纪子洲说,“是啊,退了好多年了吧,不过还聘着在做国务院高参。”

薛彦道,“听说骆秘书长这次是被上面老大看中了。”

纪子洲带着疑问的一声“哦?”

薛彦笑了笑。

纪子洲道,“你是市府办下来的,情况应该比我熟,他原先是市政府秘书长啊。”

薛彦道,“是啊,当时我在市政府督查室当副主任。他好像跟你一年的吧?”

纪子洲点了点头道,“他人还不错。”

薛彦说,“我挺佩服他的,那时候他先跟的裘,裘特别喜欢他,但换届的时候,裘去外省了,没几个月他又跟的沈。”

纪子洲点点头说,“沈后来进去了。”

薛彦道,“是啊,你也说,沈进去了,照道理跟他的人都得倒霉不是?谁知道,后来骆会提市委常委,做了市委秘书长,这才过一年就要转组织部长,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骚操作。”

纪子洲笑了一声道,“当时换届开奖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到吧?”

薛彦说,“是啊,谁能想到呢?本以为是罪臣,仕途终结,最后搞了个大逆转。”

纪子洲同他碰了一杯道,“我当时进市局的班子,还是他推荐的。”

当时,若不是骆梓青帮着说话,以他那时候的处境,只怕如今,不知道在哪里了。

薛彦点点头说,“你那时候在分局局长的位置上也捂了很长时间,这一步很难啊。”

纪子洲笑了笑,其中缘由,如何同外人说道?

他淡淡地说,“又不是到点就一定要提的,职场天花板哪儿哪儿都是。”

甚至,很多时候,没了靠山,别人只会想尽办法,将对手拉下马去。

这么多年,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其中的斗争和艰难,只有自己体会。

薛彦说是,又说,“这次老大点名让他去当组织部长的,听说为了他,跑了两次京城。有时候这种事情,也都是命中注定。”

纪子洲夹了一筷子菜,点头道,“骆这人很有定力。”

薛彦举着杯子同他干了一杯道,“说来容易做起来难,真的临到自己身上,能有几个不着急的?”

纪子洲点了点头,喝了酒,让王至宥帮着添酒。

这仕途,处处波诡云谲,惊涛骇浪。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高官厚禄,世人所求。

因此,也没什么想不通的。

骆梓青是个通透的人,定力比一般人强多了,看定的人才会跟,跟人一定跟对人,如果看不上,宁愿不跟,随便对方怎么污蔑诋毁,不跟就是不跟,凤非梧桐不栖,这方面,他自叹不如。

也许是因为生在罗马,看多了权贵,什么人什么样的结局,打一眼就看透了。

不像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磕得头破血流,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轻易不能上船,因为上错船,代价会是巨大的。

两个人正在闲聊,纪子洲手机响了,是市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方丹丹。

纪子洲笑问,“方处,有何指示?”

方丹丹道,“领导,您就别拿我取笑了,明天吴部长想找您聊一聊,不知道方便吗?”

吴部长是市委组织部分管地区干部工作的副部长。

纪子洲说好,问了时间地点。

挂了电话,薛彦看向他笑问,“有好事?”

纪子洲摇头道,“应该不会,张局刚到任,我又能去哪里?”

薛彦问,“京城?”

纪子洲觉得不可能,就说,“可能是为了别的事吧,谈了再说。”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

次日去了市组,吴部长找他谈话。

纪子洲进了吴部长办公室,同吴部长握手。

吴部长岁数稍长,微笑请他在沙发上坐了。

吴部长问,“在公安好多年了吧?”

纪子洲道,“是的,从政府体制回到公安,20年了。”

吴部长道,“你资深啊,6年分局长,7年指挥部主任,7年副局长,不容易啊。”

纪子洲道,“习惯了,也只能干公安。”

吴部长道,“能在一个领域深耕,佩服纪局。”

纪子洲谦逊了几句。

吴部长又问他现在分管什么,纪子洲简单回答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也听不出吴部长让他此来的目的。

过了会儿,吴部长又问,“家里呢?”

纪子洲道,“还好,就那个样子。”

吴部长说,“当年的事,太可惜了”

纪子洲的妻子,在他一次出差考察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当时他孩子还小,为了这件事,他提前结束了考察,还是从市组走的流程。

老丈人贺鹏程当时刚退休几个月,受了这么个刺激之后中风瘫痪,就一直在干部病房住着。

又过了几年,终于熬不过去了,就走了。

此刻吴部长提起,纪子洲没有应声。

吴部长又问,“家里还有别人吗?”

纪子洲道,“就我母亲了,帮着照顾家里孩子,父亲前年因为肝癌,过世了。”

吴部长道,“孩子呢?多大了?”

提起这个儿子,纪子洲有了笑容,他说,“大三了,在交大读书,也想以后出国去读研。”

吴部长终于有了些笑容道,“你培养得很出色啊。”

纪子洲没有继续说,但目光是温和的。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以前工作中的过往,大部分都是老黄历了,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时光不自留,如白驹过隙。

吴部长道,“骆部长一直很惦念你。”

纪子洲握着杯子,摩挲着道,“骆部长公正持重,让人钦佩。”

吴部长道,“是啊。这次楚岭公安系统出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我记得你申报的时候,在宁京市有房产?”

纪子洲道,“是的,当时买了想给家人疗养的,但后来家里老人陆陆续续都走了,那边就放着,偶尔周末陪儿子过去度假。”

吴部长点了点头问,“想过去楚岭发展吗?”

纪子洲挑了挑眉,看向吴部长。

原来如此。

楚岭这次出事的,曾是黄原西的第四任秘书。

也曾从部里派到沪市任副局长,他和那位,关系曾经也不错。

甚至不少楚岭的干部,还是从沪市调任过去的。

两边的交流不少,彼此也算知根知底。

无怪这次推荐他,原来是让他去稳定局势。

吴部长道,“那边省委组织部来征询合适人选,骆部长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这一步,太难跨过去了,等到人生半百,他其实已经放弃了。

纪子洲想了一会儿说,“我只能说去试试。”

有时候,机会总是这样,在一个人早已放弃的时候,悄然而至。

真的来到了,却已没有了当初汲汲渴盼的那种兴奋,反而只是一种意兴阑珊的索然。

不想离开故土,因为那里,没有故人。

吴部长道,“去外省任职,的确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骆部长觉得,不管是带队伍,还是处理复杂问题,纪局都有独到之处,推荐了你过去,部里也有领导为你说话。”

纪子洲挑了挑眉,想了想,才明白,应该也是骆梓青出面说情的。

部里第一副部长,同骆梓青是好朋友,他也是一次偶然中知道的。

于是纪子洲也不推辞,说了声,“感谢骆部长的知遇之情。”

吴部长道,“如果你同意,明天去宁京市,到楚岭省委组织部谈话吧,小方会帮你联系安排的。不过候选人还有几个,这你明白的。张局那边已经知道了,你再跟他说一声就行。”

纪子洲微笑点头,说了声谢谢,同吴部长握了手,吴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