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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霓回头看着他:“我说了,沈飞白,我来做。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不理解你们的方式而已。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怕我出事,怕我卷得太深了。是不是?”

沈飞白没说话。

素霓坐起身来,说:“如果你不想我卷入这些事情,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沈飞白听见她这话,猛地一震,抬头看着素霓,眼神里有一种难过和愧疚。

素霓被他这个反应惊讶到了,沈飞白低下头去,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地,他看起来有点慌乱。素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飞白,他那么潇洒超脱,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

“你怎么了?”

“我……对不起。”沈飞白低着头,说,“素霓,我们成婚这么久,你给我一种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和你成婚,只是为了多一个帮手。”

素霓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是的,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沈飞白是喜欢她的,但是还没到那么喜欢的地步。她宁愿相信,他对她的喜欢里是有利用的。

“没关系。”沈飞白抬起头,恢复了平静的样子,摸摸她的脸,笑,“我们来日方长,你会知道的。”

沈飞白捧起素霓的脸,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不过,无论怎么样,你只能是我沈飞白的夫人。”

看见他要往外走,素霓问:“你去哪?”

“上朝。”沈飞白回头摸摸她的脑袋,“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等到沈飞白走了之后,素霓才后知后觉,这就原谅了?这就一笔勾销了?他……他……他就亲了自己两下,这就一切如烟散了?

素霓发现,这会儿,她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沈飞白出了府,骑马快到皇城外的时候,遇上了谢悯。

“怎么样?”

“人救下了,在公主那里。”

谢悯无奈地笑道:“我哪是问你这个,我是问素霓没生气了吧?你哄好了么?”

“她又不是深闺里的娇滴滴千金,她格局大着呢。”沈飞白又叹气,“不过,这事儿是过去了,又有了新的……”

谢悯看着他:“啧,飞白兄,看来你这个成婚实在很好。”

“怎么说?”

“心里有了牵挂,人就不一样了。”

“是,可人家不信我。”沈飞白唉声叹气地往前走了。

“你也不想想自己之前是个什么形象,怀疑你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谢悯笑了笑。

“不说这些了。苏家那边什么情况现在?”

“刑部那边以证据不足为由,不给办案。他们也只是推脱会调查,这还是看在苏青松是御史中丞的份上。现在麻烦的是,朱文杰那边有一些小动作,我估计是针对苏青松的。”

沈飞白说:“他是想借赵文瑄这事做文章,再顺便把苏家一家给清理了吧?”

谢悯点点头:“嗯,他这么做无非也是燕渠王的授意,毕竟御史中丞要是不倒,那极有可能是我们的人,燕渠王是不可能任由这种事发生的。”

“对了,明日你的生辰,我包了春禧楼,给你做寿。”

谢悯一副怕麻烦的样子:“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这生辰原本就是收收礼就行,现在可好,还得应酬敷衍。”

“放心,我没叫别人,就我们几人。”

两人到了宫里,往宣政殿走的时候,看见苏青松一个人走在前面,面色也憔悴了不少。朝堂上,因为黄河府附近发生水患,需要赈灾银两,几个大臣提议用国库的钱去做流民的安置。

结果,朱文杰一口回绝,说是国库银子没那么多,苏青松便说先拨五万两出来,朱文杰依然拒绝,理由是自先皇病故后,天子剑的传闻已经在整个九州传扬开了,引得各国都厉兵秣马,纷纷把矛头指向燕朝。

国库的银子都拨到边城和军营打战去了,兵部尚书也出来证明朱文杰说的确有其事,总之说来说去,就两个字,没钱!

苏青松气得胡须都发抖,其实谁也清楚,这国库为什么空虚,还不是银子都落到朱文杰腰兜里去了。

苏青松和朱文杰又吵了许久,最后燕渠王看不下去,说无论如何,先拨一万两去黄河府,之后再想办法。

苏青松不同意,他就是性子耿直,立即便提议可以在百官中筹钱,结果引来众人愤怒的目光。掏钱没有利益的事情,谁愿意干。这以来又得罪了不少人。

更重要的是,燕渠王同意了他的提议,还把此事交给了他主持。

谢悯和沈飞白这个时候想说点什么也没用,苏青松不仅性子耿直,更是固执,肯定不会听他们的话。

下朝之后,果然见苏青松先一人往前行了,其他大臣在后面戳着他脊梁骨骂。

“我们能有什么钱,俸禄也就刚够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这哪来的钱做大善人?”

“他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钱我是捐不出,他要是自命清高,随他去,我们要是不捐,这钱,让他自己想办法,把自个家产变卖也好,老婆女儿卖了也好,自己筹钱去!”

……

谢悯和几个大臣告别之后,走向沈飞白。

“燕渠王和朱文杰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不知道,不可能只是给苏青松难堪吧,或者就是让他被众人孤立,最后众叛亲离,等到出点什么事的时候,不就顺理成章地让这个人消失了?”

沈飞白想了想:“小人的奸计我们永远也猜不透,随机应变吧,现在想想,苏青松要怎么筹那些钱。”

第二日,下朝后,几人聚在春禧楼给谢悯过生辰,包下了整个楼,请的人倒也确实不算多。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燕行知和谢飞扬。

沈飞白以为一回奉天城,谢飞扬就会急着来找素霓比试,没想到过了这些天,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谢悯的生辰,也是最后一个到的。

谢飞扬先把一个小盒子放在谢悯手上:“谢公子,送你的礼物。我亲手做的。”没等谢悯说话,他自己就先迫不及待地说出了,“我亲手雕刻的谢公子的小人。”

谢悯拱手笑道:“多谢,小谢将军有心了。”

“那当然,你和飞白先生都是我敬重爱戴的人,送礼物当然要用心。”谢飞扬把眼神落在了素霓脸上,“沈夫人,我要和你比试。”

素霓没什么兴趣:“你一个拿弓箭的和我一个用剑的,有什么好比的?”

“我说要比,就得比!”谢飞扬拍了拍背后的弓箭,“你必须和我比试,我为了这个,准备了大半个月。”

燕行知摇着头,无奈地笑着:“沈夫人,你就和他比试吧,不然他回去得郁闷好一阵。这半个月把我王府里头的花花草草都糟蹋了个遍。”

“那也得等我们给谢悯过完这个生辰,你这就在人家生辰宴上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

“那你说,什么时候。”

“明日,你到府上来找我。”

“说定了啊,你要是反悔,我就天天去沈府蹲着。”

谢飞扬这才坐下来和他们喝酒。

秦细怜往外看了一眼:“公主怎么也迟了。”

谢悯说:“公主去宫里接太子殿下了,也快来了。”

小虞在一群大人中间早就憋得不行了,一听燕思礼要来,立马就蹦下地往外面跑:“我去外面等肉包子。”

素霓伸手想抓住她的衣领把她给拽回了,没想到这死丫头跑得飞快,一溜烟地,像一阵风一样卷出了房间。她伸出去的手也落了个空。

“你注意你的用词!野丫头!”素霓瞪了一眼。

谢悯问她和秦细怜:“楚楚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按日子推算,今天也该回来了,不过,不知道路上有没有耽搁。”

几人正说着话,一抹清雅的蓝色身影往楼上来了。

“紧赶慢赶,倒是赶上了。”徐楚楚对谢悯笑了笑,“回来匆忙,没来得及给公子买生辰礼物,改日补上。”

谢悯温和地道:“礼物次之,人到就好,快坐吧。”

徐楚楚坐下之后,问:“公主呢?”

秦细怜给她到了一杯茶,笑:“这还没坐下呢,就急着找公主。公主去接太子殿下,在路上了。”

素霓从她一进来就感觉到她身上有种肃杀的气息,往她背上的伞扫了一眼,看见伞边隐隐若现的血迹。

“怎么,这次路上不顺利?”

徐楚楚点点头:“是不怎么顺利,一路上都有蛇灵的人,不过都被解决了。药材和物资也送到卫惊羽手里了。”

素霓低头喝了一口酒,徐楚楚看着不露声色,但是这么久认识下来,她总觉得她的功夫深不可测。蛇灵的杀手虽然不怎么,但是一路上都有,而且数量绝对不少,她一个人一路杀回来,衣裳竟然干干净净,而且伞上只沾了一点血迹。

徐楚楚在旁边轻声笑道:“你别琢磨了,我是厉害,但跟你的剑比起来还是差些。不过,要是我跟公主一起,说不定能跟你打个平手。”

“那什么时候试试?”

秦细怜无奈叹气“谢公子生辰,怎么一个二个都要打打杀杀。素霓还是跟飞白先生切磋吧,你们都用剑,又不分高下。”

素霓看了眼拿起酒坛子就灌,跟谢飞扬他们谈笑风生的沈飞白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跟他比试。”

秦细怜和徐楚楚对视一眼,都笑了。

燕霜雪和燕思礼这时候进来了,燕思礼跟在她身后,小虞在后面缠着卫惊鸿要玩他的剑,卫惊鸿一脸不耐烦,沉默着不理她。

素霓看着小虞,有点头疼。

人到齐了之后,更热闹了,也不谈国事阴谋,只喝酒畅聊。素霓也喝得不少,跟沈飞白,谢飞扬在一边划拳。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燕霜雪对徐楚楚说,“我们出去走走。”

徐楚楚看了她一眼,站起来,燕霜雪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后,就剩下秦细怜和谢悯还在喝茶吃点心了。

“公子瘦了不少,政务很忙?”

“还好。不过比起以前确实繁琐了许多。”

秦细怜点点头,给他倒了杯酒:“我送公子的狼毫毛笔可还用得惯?”

“很好。”

“公子……没想过娶妻?”

谢悯一顿,笑了笑:“想过,只是不曾遇到喜欢的姑娘。”

虽然早知道答案,但秦细怜还是心里一抖,谢悯看了她一眼,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秦细怜的心意,他也不喜欢平白地给人希望,既然她问了,他就要说清楚才好。

“我……”

秦细怜知道他要说什么,先打断了,自己说比听到他亲口说,就没那么痛了。

“我知道公子知道我的心意。不过,公子放心,我能认识公子,就已经觉得很知足了。从不……曾奢望过,能与公子再有超过朋友的关系。”秦细怜吸了一口气,笑,“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对待公子的,没有欺骗,从未做过伤害你,伤害你和好友的事情。”

谢悯有些怔住:“怎么突然说这些?”

“公子,要是有那么一天,你要记得,我秦细怜,愿意永远追随公子。”

为你生,为你死,甘之如饴。

“我敬你。”谢悯喝下一杯酒,然后说,“在我谢某心里,你不是什么身份卑贱的青楼女子,你只是我谢悯的好友,和飞白兄,素霓姑娘,楚楚姑娘,公主,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秦细怜低下头,饮下一杯酒,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谢悯看着她,放下了酒杯:“若是你想从满庭芳出来,过自己的日子,我愿意帮你。”

“有公子这句话就够了。”秦细怜有倒了一杯酒,“我啊,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身不由己。这辈子恐怕是过不了自己的日子了。”

“只要你想,我会帮你。”

秦细怜偏过头去,迅速抹掉从眼眶里掉下来的眼泪。回头举着酒杯对谢悯说:“公子。”

公子,谢公子,谢悯,你永远是我心里那个不染尘世,不该被污血沾染的公子,只要能看见你的笑容,看见你看见我的眼神,听见你的声音,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觉得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秦细怜仰头连续饮下三杯酒,发髻上的粉牡丹是今早她特意从花园里采来的,带着一种清透的香气钻入她的鼻中。

谢悯被谢飞扬拉过去喝酒了,她手里酒杯中的酒早就空了,但她还是保持着那个仰头喝酒的姿势,掩饰从眼角不断滑下来的眼泪。